“……那要不,我再臨時找個人過來？”
氣氛略有幾分詭異，一開始發話的男人小心翼翼建議，愁的頭禿,畢竟誰都不願意在快要殺青的節骨眼上出這種事。
而且還是重大安全事故。
處理得好，那就是悄無聲息的掠了過去，電視劇播出,啥事沒有。
處理得不好，那就是全網皆知,估計得傳成草菅人命。
《驚！某某劇組出了人命》
《爆！某某劇組重大安全事故》
新聞頭條的標題,他都能想出來了。
“錢導,還是另外找個人補兩場戲吧？”陶俊星往前站了一步，“而且顧先生說的對,這種事得專業人士來。”
出事的劇組是陶俊星如今還差幾場戲份，就即將殺青的古裝劇組《乾坤決》,一部大型權謀宮廷劇。
陶俊星戲份大多拍完了,和劇組商量過，才敢錄製在同城的戀綜,結果來探個班就遇見這麼一件事。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AB兩組的拍攝竟是這麼的天差地彆。
那女四號在A組拍攝是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到B組來了卻是趾高氣昂,更彆說今天壓根就沒來現場……
“出演女四號的演員人現在在哪？”
顧淵淡淡開口,即便坐在輪椅上為動分毫。
無形的氣場也叫總導演站在旁邊，擦擦側臉的汗水，踹了旁邊倒騰出大事的副導一腳,“快點，問你話呢，那女的哪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
搞出重大事故的男人汗流雨下,站顧淵麵前哭喪著臉說：“她每次都用儘各種理由請假，而且人有小顧先生在旁邊幫腔，我又不敢說些什麼。今天要不是她催的急，一定要把她的戲份今天殺青了，我就不會急急忙忙的叫武替上去，沒仔細檢查就開拍了。”
重來一回，他準得細心檢查幾遍！
可不是被那邊催的？
“哪個小顧先生？”
錢導不解了。
副導連忙倒豆子似的說道：“就是上次飯桌上來的那位顧啟先生，他不是跟製片人一塊過來的嗎……”
能跟製片人一塊過來的，除了資方還能有誰？
像副導這種職位沒總導演高，負責拍攝B組的內容又怎麼樣，但凡遇到幾個有靠山的可不就得點頭哈腰，各種哄著人拍。
錢導之前還沒什麼印象的，被一提醒才恍惚有些記起有這號人了。
“而且她之前拍攝還是挺敬業的，後麵小顧先生經常來看她，到了B組的拍攝戲份就慢慢不來了，我、我也不敢多說什麼啊。”
副導哭哭唧唧，一大老爺們的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姓顧？
又是製片人帶過來，且身份不低？
這會兒錢導也不吭聲了。
“……”
大殿陷入長久的沉默。
幾位負責人的未儘之言很明確，且看向顧淵那般欲言又止的眼神就差說上一句：你們資方搞出的事情，可怪不到他們身上啊。
寥寥幾語。
辛嬈未聽完全程，卻也將事情聯係的七七八八，感慨於每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上總有那麼幾幾支逆向生長的枝乾，看向顧淵的眼神多了一分憐色。
有顧曜這個天真爛漫的弟弟不提，再有一個仗著家中權勢的同族兄弟……
這擔子，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挑起來的。
全場人神色各異。
顧淵隻手敲了敲輪椅扶手。
“演員長期請假是一回事，安全事故又是另一回事。一碼歸一碼，今日拍攝的戲份，你們有沒有請專業人士在旁邊盯梢，安全措施是否做到位？”
“這……”
話題乍然提到這上麵，副導汗如雨下。
錢導才後知後覺，揪著人喊道：“顧先生說的有道理，演員耍大牌是一回事，但你今天違規拍攝是什麼情況？我都快被你帶坑裡去了，平時給你劃的經費呢？”
錢的去向才是大頭。
現在大多電視劇拍攝都是分兩組同期拍，為的就是趕進度。
錢的問題導演大多不經手，都是製片人負責，他就負責掌控大方向，保證重頭戲的鏡頭就好，B組那邊的資金申請表他也看過，按道理完全可以防止這種問題出現。
就他急匆匆趕來，看到的情況看，跟報表上的完全是兩碼事。
錢呢。
那麼多的錢去哪了。
“錢錢錢，能去哪？”
副導遭不住這輪番詢問，破罐子破摔，控訴道：“報表上去是那麼多，那小顧先生和製片人難道就不拿點回扣？”
吃回扣這個事，各行各業都難免沾了點。
這一行也不例外，大多是默認的小規則了，隻要操作得當，中間能操作的空間可大了去了。
《乾坤決》的劇組還算是不怎麼嚴重，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A組的拍攝從未有過苛待，保證了質量。
隻是這B組麼就是被後娘嫌棄的小可憐，可以往死裡薅羊毛的小綿羊。
任人宰割，人人可薅。
女四號跟小顧先生王八綠豆看對眼，副導不敢說。
小顧先生和製片人合夥請他吃飯，隱晦的提了這些事，他還是不敢說。
鬨大了對誰都沒好處。
錢少了點也能拍麼，不礙事。
“……你可真行，那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來擔責嗎？”錢導罵罵咧咧，眼神一直在看顧淵。
畢竟他也沒想到這事兒是資方自己吃回扣，但這位的身份比那兩位高多了。
錢導罵也罵了，最後走顧淵跟前，小聲問：“顧先生，您看這件事，咱們怎麼處理？”
“你有實質性的證據？”
顧淵抬頭詢問。
副導連忙道：“有！”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又不傻，證據什麼的自然有。
成叔突然展開了笑臉，“那這事兒好辦，我們走常規流程，劇照常拍，明天會有新人來負責這邊的事宜，且合作方那邊我們也會通知到位，給個交代。”
“不過今天安全隱患必須解決，傷患那邊賠償也要做到位，該多少就賠多少，至於副導演……”
成叔說完，低頭詢問顧淵的意見。
“辭退，追責。”
顧淵眼眸微涼，不予反駁。
副導瞬間癱坐在地上，如喪考妣，他的職業生涯，完了！
·
一個重大安全事故，叫人吃了個驚天大瓜。
那邊陶俊星還在因為自家兄弟疑似受傷的事往上頭彙報，一直跟著辛嬈，早就收了鏡頭的攝像大哥也不禁小聲嘟囔，嘖嘖稱奇。
“這顧家人真凶殘，坑起自家人毫不手軟。”
“為什麼？”
辛嬈不動聲色的遞了個話頭，一雙如幽泉般靜謐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
八卦，是大多數人的通病。
反正這會兒也不讓拍，難得有個偷閒的時候，那大哥也就朝顧淵的方向挪挪唇，小聲道：“知道華耀集團嗎？就是顧家人的，各行各業都有所涉及，前麵那位不出意外就是當家的大兒子了，可惜啊，聽說前不久前出了車禍，這腿好像不大行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辛嬈看向攝像大哥的眼神逐漸變得微妙。
大哥單手捂著唇，低聲道：“這不是前段時間車禍鬨挺大的，雖然沒見過真人，但小道消息都傳的到處都是……”
《乾坤決》外界都知是華耀與其他公司共同拍攝，現在麼，人姓顧，又坐輪椅，還是資方大佬。
咳，能是誰麼！
沒想到還能見著真人一麵。
攝像大哥嘟囔著，止不住的往那邊瞧，感慨了一句：“可惜了，長這麼帥，就是家裡勾心鬥角的太厲害，我聽說本來這掌舵人的位置要給他的，結果就出了這麼檔事，我估計跟那些個兄弟可脫不了關係。”
“畢竟他爸厲害啊，家裡六七個孩子，有的爭咯。”
“不過，越看他越覺得有點眼熟……”
人還在嘀嘀咕咕。
辛嬈望著顧淵幾眼，緩緩地收回視線，再未開口了。
不多時，陶俊星從人群中脫離。
他不好意思的說：“抱歉啊辛嬈，今天委實沒想到來這邊會出這種事，拍攝的事兒我問過了，現在可以繼續拍攝，不礙事，到時候播出去也算是免費宣傳了，導演樂得如此呢。”
攝像大哥喜道：“那可太好了，我們重新把辛嬈找你的素材再拍攝一遍，到時候後期剪輯也能拚上去。”
“行，那我還在大殿裡等著。”
陶俊星應的爽快。
辛嬈：“……”
還有這種操作？
她好像明白了陶俊星所說的演戲是什麼意思，也對網上的那句‘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有了更深刻，且直白的理解了。
·
照著工作人員的指示，辛嬈花了十幾分鐘將找到約會對象這件事重新錄製了一遍，陶俊星也十分配合的露出‘驚喜交加’的神色。
“辛嬈，你怎麼在這？”
“這次的約會卡。”
辛嬈遞出卡片，嘴角掛著淡笑。
陶俊星接了過來，猶豫了下，還是堅定的伸出手道：“來都來了，不如我帶你參觀一下平時工作的地方？你應該也沒有過劇組拍攝的經曆吧。”
“好。”
辛嬈應的痛快，與顧淵擦肩而過的瞬間，默不作聲地擋住了鏡頭，與之對視時微微頷首，全當打過招呼。
拍戲現場沒什麼好看的，但陶俊星醉翁之意不在酒，毫不猶豫的帶著辛嬈認識自家兄弟。
“這是我兄弟武亦彬。”
“這是小屋裡的女嘉賓，sweetheart的成員辛嬈。”
陶俊星介紹一番。
武亦彬連忙伸出手道：“你好你好，我叫武亦彬，是俊星發小，也是一名演員，快坐，我去給你們拿兩瓶水去。”
“謝謝。”
辛嬈入座，聽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嘮嗑。
發小兩個字不是說笑的。
陶俊星在小屋裡的局促在三言兩語間早就消失不見，偶爾說到了童年趣事，仰頭哈哈大笑，沒有半點形象包袱。
“對了，辛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