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財務室的門虛掩著,張明月有點期待也有點緊張,在走廊的椅子上坐著,腰身很直。終於一個十分悅耳的聲音傳了出來。“張明月!”
張明月嗖的一下站了起來,小心的推開了財務室的門,笑的很暖:“我是張明月。”
財務室的會計大姐笑的很熱情,指著一個登記本:“在這裡簽字就好。”
張明月拿起粘在辦公桌上的簽字筆,像電話線一樣彎彎繞繞的拉長了,在登記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另外一位出納大姐也笑的很熱情,遞過一個牛皮紙的信封來:“這是你的!”
“哎!”張明月伸手接過了,看見信封是質感上好的牛皮紙,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自己的名字,稍微下麵的地方,是三個數字600,然後是一個稍微向上飛舞的一字符號,這個應該是元字的一種簡約寫法,她的心簡直也在隨著這一橫飛舞起來了。
出納大姐繼續笑著:“數一數,出門可就概不負責了。”
財務大姐也滿臉笑,繼續喊著:“下一個,李麗。”
張明月連忙點頭道謝,走出去正好和推門進來的李麗兩個人頭碰頭,她們交換了一個熱情的笑,一個出來,一個進去,輕輕關上了門。
張明月被碰的頭有些隱約的疼,不過她們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又一起來這家外貿公司實習,關係還是挺好的,今天是發工資的好日子,一點輕微的磕碰不算什麼。她的身體微微晃了晃,覺得潮水一般的信息在腦海裡翻滾沸騰,好似恒古宇宙,又好似一瞬間呼嘯而過。
等在外麵的兩個女同學看她神態不對,連忙扶著她坐了下來,其中一個很關切的問:“月月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另一個卻把眼睛看向她手裡的信封:“錢拿到了?”
“恩,拿到了。”張明月有些頭暈,她把一邊說話,一邊把信封展示給同學看,然後順手拆開信封,六張紅彤彤的鈔票跳躍而出,摸起來脆生生地響著,看起來賞心悅目。
財務室裡繼續喊著:“下一個,高雯雯。”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四個女孩子全都拿到了工資,小心的收了起來,個個臉上帶笑。
二十來歲的女孩子,青春可人,滿滿的膠原蛋白。
張明月忽然怔怔的說:“是你們啊,我又在做夢了,今年是那一年?”
一個女同學噗嗤一聲笑了:“我以前聽說,有人太高興了,會忘記自己叫啥。原來竟然是真的,我們的學霸張明月同學,竟然忘記今年是那一年了,今年是2005年呀,我告訴你,不用謝。”
2005年,這肯定是在做夢,因為就在剛才,張明月還身處在2025年的一個金融大佬峰會上,當然了,她不是大佬之一,隻是一個後勤的工作人員而已,40歲的她濃妝都掩不住一臉憔悴,正在被一個小年輕嗬斥:“阿姨,你眼睛瞎了啊,這麼臟也不知道收拾?”沒錯,她是一個清掃的阿姨,本來是酒店的中層,因為辭職,必須提前一個月。最後一個月的時間,就被調至後勤做清潔工。
大佬峰會上最引人注目的一個大佬,剛剛獲得了最大競爭力新銳青年獎,那個人正好是42歲,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
那個大佬其實是她的高中同學,一直有些疑惑的盯著清潔工阿姨張明月看,她心裡一慌,不想被同學知道自己現在狼狽的狀況,趕緊逃跑,大佬卻更加確定是她,追了過來,然後張明月就一頭撞在了電梯的擋板上,做了一個荒誕的夢,回到了二十年前,2005年。
張明月一直有些恍惚的樣子,掐了一下手背,疼!不知道是2025年的自己忽然夢到了現在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忽然夢到了20年後。
今天是個好日子,雖然上班有些忙碌,但是現在已經下班,又拿到了工資,幾個女孩子一路嘰嘰喳喳,旋風一樣裹挾著張明月去食堂吃飯。
清關是一家大型的外貿公司,有自己的宿舍和食堂,也就是說,05年的時候,她們還是實習生,管吃管住,一個有600塊工資。
發工資的日子,食堂裡也是喜氣洋洋的。
女同學隔著很遠的距離,就向一個年輕的男同事詢問:“什麼菜?”男同事也用很高興的聲音回答:“紅燒肉!”
員工晚餐一葷一素,食堂大叔用大勺子挨個給她們分配了菜,紅燒肉是半瘦半肥,紅光油亮,比拇指還要粗大很多的塊頭,每人分了二十多塊,肥美豐厚。
另外一樣素菜是清炒卷心菜,中午食堂剩下了一些韭菜,也混著放在了一起,眾人絲毫不嫌棄,反而覺得碧綠的韭菜絲配上卷心菜也很好看。
葷素兩個菜都給的很足,另外還有饅頭米飯蛋花湯是大家隨意取用的,年輕的女孩子自然有一種驕縱的矜持,隨意取用的主食反而拿的很少,兩個人一組的分了一個饅頭。又裝了大半碗的蛋花湯,也就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