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月早上上班的時候,看見馬路邊上的那些冬青的綠化方陣, 葉片肥厚滴水, 那是昨夜凝結而成地白霜,又被陽光曬的化掉了。
早餐店裡生意冷清, 老板熱情又熟練的招呼她:“還是老樣子呀!”張明月點頭:“老樣子。”
老樣子就是一碗小米粥,三個小籠包。來的次數多了, 老板自然就能記得了。
早餐店裡空餘的地方還很多, 張明月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小米顆粒都被熬得開了花兒, 包子一個個也精致可愛。
這家早餐店的東西不錯,老板就是該做這個生意, 還是不要去股市摻和的好。現在看著店裡生意不好,其實早上九點鐘正好是早餐收尾的時候了, 股市散戶的用餐時間和寫字樓白領稍微有一個小時之內的差距。
少了一批散戶,其實店裡的生意影響應該也不會太大, 再說了, 以後散戶還會來的,張明月無比確定。
民間股神黃大爺走過來, 特意和她打了個招呼:“小張,你看今天怎麼樣?”
張明月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我看沒問題, 加油,挺住!”
黃大爺沉痛歎息:“我還是沒問題, 就是昨天有幾個老哥們兒挺不住, 割肉了!”
割肉這個詞兒, 一聽就覺得疼。如果股民用十塊錢的價格買了一隻股票,結果股票一路下跌,九塊了,八塊了,七塊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還要繼續損失下去,股民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就會七塊賣掉。就像活生生的從身上割下來三塊錢的肉一樣。
兩人各自結了賬,正往門外走,迎麵見石大媽正要進來。
石大媽:“哎,我今天晚了,你們吃好了呀?”
張明月:“是呀!”
石大媽:“那我也不吃了,走吧。”
張明月:“您還是吃點吧。”
石大媽擺手:“不用,我帶了兩個煮雞蛋。”
散戶們帶什麼都不稀奇,毛線,雞蛋,飯盆,撲克牌,暖壺。
三人一起走到公司,立刻有人圍了上來迎接黃大爺和石大媽。
張明月左轉上三樓,見三樓也聚集了一群大戶。
白胖子正在晃動他肉山一樣的身軀,跳大神,嘴巴裡念念有詞:“龍日衝狗,南方有煞氣。”
邊上有人小聲的議論:“編的一套一套的,真溜呀。”
另一個小聲的說:“不是編的,他唱的是黃曆,今天黃曆就是這樣寫的。”
第一個人馬上說:“真的呀,看來我也得去買一本黃曆了。”
白胖子跳完,坐回沙發上,從油紙袋子裡拿出他的早餐炸雞腿兒。
眾人都問:“白胖子,白股神,今天大盤怎麼樣啊?”
白胖子滿臉的笑:“大吉大利,開門紅。”
“連續綠了一周,真的能紅?”
“看唄,不是馬上出來了嗎?”
“紅了我反而不高興了,昨天割肉了,就想看今天接天荷葉無窮碧。”
大家站在大廳裡等候,大盤競價完畢,淩空高開。
然而三樓的眾人卻是神色各異。
張明月走進自己的包房,開打電腦,看見莊家群裡何新偉已經發了消息:“今天也就這樣了,籌碼收集的差不多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這個股價好像砸不下去了。”
張明月嘴角掛笑,心說,當然砸不下去了。這是我泱泱大國的國運,已經到了這一步呀,厚積薄發,龍騰盛世,蒸蒸日上,鵬程萬裡。
機構和莊家們費儘心機的砸盤,也就隻能堅持短短的一兩周。
資本的力量雖然強大,比起國運來,可就不堪一擊了。
她盤點了一下自己的賬戶,淨資產依舊是1500萬,但是賬戶經過融資配股之後,現在手上持有的股票總市值是8000萬。
下午三點收盤,整個大盤紅的就像一隻蒸熟了的螃蟹。
二樓好幾個散戶在哭,他們終於堅持住了,死死咬住了莊家,就像小蝦米們咬住了大魚的尾巴一樣,沒有被甩掉。
莊家欺騙散戶,收割韭菜,這個過程中也會遇到硬茬子,真正精明的散戶百裡挑一,他們可以從每天曲線的變化裡,敏銳的洞察到莊家的意圖,死死咬住,狠狠吃一塊肥肉,他們就像財狼,比莊家還要小巧,靈活,凶猛。
張明月僅僅這一天的時間,就淨賺了600萬。
給人打工上班,每個月頂多一萬塊,再多了就會觸碰天花板。做生意賣衣服,一個月頂多賺一百萬,再多了就會機構臃腫,人員數量龐大,疲於應付。隻有股海淘金,最乾淨衛生,單純直接,每天隻要敲一敲鍵盤。
用錢賺錢,比用人賺錢,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