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月倒是知道這個王總算是行業大佬之一,跟著客套了幾句。她把兩隻手在耳朵上放了放,覺得整個腦袋都快冷的轉不動了。
寧先生說:“實在挺不住了,去弄些熱水吧。”
張明月站起來,走去牆角的供水處,那裡一張破桌子,上麵密密麻麻的帶蓋兒臟茶杯,桌子底下一排暖水壺。
張明月在那些杯子裡挑了半天,才挑出三隻來,用熱水衝了衝,臟水倒進一個紅色塑料桶裡。她也不敢多唰,那個廢水桶也快滿了。
上位者未必知道這些,可他們這些冷板凳,無論怎麼謹慎都是不為過的。
王總也跟過來,幫忙倒了水,又端著回了自己的位置。
張明月到底年輕些,就是捧著水杯暖手。寧先生和王總都頂不住,都吃了大半杯熱水。
記了個王總的電話號碼,三個人腦子都凍壞了,說話漫無天際,一分鐘一分鐘的熬著。
漫長的一個世紀過去。終於有工作人員過來叫寧先生。王總在邊上賠笑,羨慕不已。
寧先生不知道是從那裡借來的熱量,硬是咬牙把狐裘大衣給脫了,露出裡麵的一套做工精細,剪裁得體的黑絨布料中山服來,那可真是風度優雅,優雅凍人。
張明月跟他一起,跟在工作人員後麵,穿屋過堂,下台階,上樓梯。有十來米露天的路,就像在冰山上行走,冷風把人穿了個透心涼。
忽然又暖風撲麵,進了溫室走廊,張明月看了一眼側麵的鏡子,用手背按了一下鼻子尖。口袋裡拿出一點紙來擦了擦鼻子。麻蛋,清鼻涕都凍得流出來了,自己還毫不知覺,幸虧這麵救命的鏡子,不然丟人丟大了。
她悄悄活動了一下麵部五官,微微清理了一下嗓子。
工作人員敲門,把他們請了進去。
這是一間挺大的辦公室,裝修陳舊,靠牆的檔案櫃,鐵皮生鏽了。還有書架,紅旗,地圖,也來不及細看。
江少不像傳說中的那麼霸道,本人反而很和氣,穿了件家常的毛線衣,笑著招呼他們坐下。這次是沙發了,還有棉墊子。
張明月正想坐下,卻見寧先生猛地衝上前去,彎腰鞠躬,一抬頭,聲淚俱下:“江少,這次多虧了您,你就是我們再生父母,恩同再造,我們是搞技術的,我們也不會說話。我們打心眼裡感謝您,感謝您的救命之恩。馬首是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江少的臉黑了黑:“不至於呀,誇張了。你們就是一次普通商業競爭吧?”他用手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眼睛鋒利,看穿一切。
寧先生哭的像個四十多歲的孩子,他用手背擦著眼睛,聲音哽咽:“跟風盜版,一哄而上,真正付出心血,付出巨大投資的創新者卻要蒙受巨大損失,資不抵債鋃鐺入獄,這些行業毒瘤不清除,咱們還怎麼科技創新?怎麼民族複興啊?現在的民營企業家,現在的國企大資產,就是需要您這樣清明的領導者,您為我們保駕護航,您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您救了我的命,我老寧不會說話,我永遠擁護您,不管什麼事兒,隻要您吩咐,我死也願意乾。”
江少:“誇張了啊,老寧,誇張了。先坐下,喝口水。”
江少親自去自動飲水機倒熱水,寧先生趕緊去爭搶著倒,江少不再堅持,隨便他自己動手。回頭看一眼張明月:“這個是?有點麵熟。”
寧先生趕緊介紹道:“以前在四合院見過吧?她是小張兒,張明月,是我東風軟件合夥人,也投資一點黃龍玉的生意。”
是時候開始真正的表演了。
張明月兩手齊出,用手背狠狠抹了幾下眼睛。眼睛也紅了,臉蛋也紅了。清澈的眼淚兒也滴答出來了。
她聲音哽咽,深深鞠躬:“江少,這次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您主持公道,我們可真就虧慘了。”
江少擺手:“也沒有什麼,要相信法律,隻要你們站的穩,我們的政府,我們的國家,還是有能力為你們保駕護航的。”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哎,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個,那個什麼屏風是你送的吧?那個也太貴了,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張明月兩手同時擺動,說出話來淳樸的如同山民:“那個就是破石頭,山裡挖的,我們挖的時候還不值錢那,就是到了您手裡才升值的,這個就是您的福氣了。黃龍玉原本是不值錢的,就是銷售的成本太高。您要是喜歡,我那裡還有一些,都給您送來。就是自家山裡挖來的,和蘿卜土豆一樣的。”
江少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明月,把她看得心裡毛毛的鼓氣勇氣強撐著,她隻好又補充說:“反正,我們特彆感激您,我和寧總都說好了,您這樣的大恩,我們不能不報,以後隻要您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我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表白忠心,就要這樣赤果果,傻乎乎,不然上位者精力有限,幾百幾千來奉承的,憑什麼選你?
江少笑:“你也太誇張了呀,小姑娘。先坐下,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