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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月越辯越不服氣?, 越來越上頭, 最後已經走火入魔到忘記傅清梧的身份, 一心想把她?懟過。

回過神來,月上枝頭, 白天和黑夜交替,有種綺麗的美感。

邊關月沉默了一下,拿出水壺,咕嘟咕嘟好了好幾口。

成為渡劫期了不假,但是不喝水解渴的話,總覺得哪裡少了點什麼。

傅清梧朝她?伸出手。

邊關月下意識地把手裡的水壺遞給她?, 遞完之?後反應過來,就沉默地看著仿佛有自己想法的爪子?, 怎麼就那麼沒有誌氣?!

傅清梧怎麼那麼會氣?人呢!

她?覺得傷自尊了, 然後就不樂意搭理人了,特彆?硬氣?地抱臂目視前方,不去看一側的傅清梧。

兩人就一夜無話,靜坐月光下,氣?氛甚至有點小溫馨。

雖然沒進行?深切的談話, 也沒有刨析內心徹底解開那些橫隔在兩人中間?的誤會,但兩人默契地達成了停戰協議。

——停止內耗, 一致對外。

先搞死鼎寶商行?和背後的老不死們,最後再?來解決她?們之?間?的問題, 在此之?前不會提及任何一句有關她?們感?情的話題。

要不然以?邊關月的脾氣?和傅清梧的態度,兩人撕吧個沒完了……邊關月得單方麵把自己氣?死,何必呢。

當然了,邊關月也想故意晾晾傅清梧,給自己留夠足夠的時間?讓她?思考和傅清梧的未來。

其實邊關月也很意外自己的冷靜,她?還以?為自己一怒之?下會和傅清梧老死不相往來呢,雖然傅清梧肯定會不遵守,就像現在一樣,若無其事地坐在身邊。

邊關月思來想去,隻?承認是自己成了渡劫期的大強者之?後氣?度上來了,願意用包容的對待人和事,這才放傅清梧一馬。

傅清梧感?恩戴德去吧!

邊關月昂了昂腦袋,覺得自己對傅清梧的態度拿捏得非常到位,那叫一個不屑一顧,那叫一個秋風掃落葉的冷酷,然後誌得意滿地閃現回去。

傅清梧沒有立馬跟著一起回去,把人逼得太?緊,弦會繃斷的。

一身凝霜的青玉仙尊遙望著月亮,輕輕勾了勾唇。

……

邊關月大搖大擺地邁著螃蟹步,非常囂張地走?到大殿,自覺地落座,翹起二郎腿,指揮著來和雲黛兮彙報工作的小修士給她?泡茶。

雲黛兮眉心跳了跳,眼看著邊關月不止要喝茶,還要小修士給她?切個果盤,她?終於忍不住讓小修士下去,等人走?了以?後才翻了個白眼,“浮光劍主大駕光臨,有何貴乾?”

邊關月充耳不聞,悠哉哉地喝著茶,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

其實她?也不想來雲黛兮這,實在是她?沒地方去,傅清梧還在月落後山,她?總不能現在回月落山的小院,萬一傅清梧誤會她?對她?餘情未了怎麼辦?

思來想去,還是雲黛兮這幽靜些,沒人打?擾,至於雲黛兮的陰陽怪氣?,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雲黛兮努力深呼吸平複心情,選擇直接無視這廝。

沒過多久,不速之?客到來了。

唐淺淺步履匆忙地走?進大殿,在看到邊關月的那一刻慢了下來,讓自己並不止於顯得太?過急切。

經年過去,唐淺淺早就不是那個隻?有依附林無眠才能活下去的菟絲花,曾經的較弱不見分毫。

一襲玄色窄袖長袍,鎏金腰封,滿身威勢,全是在富貴窩和權勢堆裡打?轉的自信從容。

以?外姓人的身份執掌林家並將其發展壯大,就注定了她?的手段強硬,那麼多年林家主事人的身份給她?帶來了足夠的自信和底氣?,卻在看向邊關月的時候不自覺地眼神閃躲。

在邊關月微微抬眸,眼神輕輕飄過來的時候,唐淺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不自在地揪住袖子?,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動。

邊關月認出來了她?是誰,但是沒在意,甚至沒有多給唐淺淺一個眼神,繼續低頭發呆。

一躍成為修真界的頂端戰力,從前人人喊打?的境地不複存在,走?哪都被?人小心翼翼地對待,頗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做什麼都挺沒意思的。

邊關月不說把自己變成修真界德高望重的領頭人,至少揪著以?前的事再?找唐淺淺和林無眠的麻煩沒必要了,反正該誠惶誠恐的人不是她?。

從五行?界裡走?一遭,邊關月變懶了許多,依舊小肚雞腸,但要是不犯到她?麵前,她?會乾脆利落地無視。

還好大家都很懂規矩,知?道說彆?人的八卦時不說真名,要不然渡劫期隻?能感?應到極遠處有人說自己壞話。

這就是邊關月變佛的原因,整個天地在她?眼裡都變透明了,一點秘密都沒有,很多事情很無趣,根本沒有計較的興趣。

雲黛兮瞥邊關月一眼,發現她?沒什麼反應便收回目光,改而看向唐淺淺,揚起客氣?的笑容,“不知?唐家主到訪是為何事?”

大會開完了,事情商量了,戰線統一了,但有很多人沒有走?,散修聯盟總不能把自己的盟友趕出去,隻?能捏著鼻子?給她?們安排住宿,這就是唐淺淺為什麼還在這的原因。

唐淺淺很是局促,磕磕絆絆地把自己的來意講出來,“我是為當年之?事像浮光劍主致歉的,還在秘境裡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林道友的不對勁,知?道她?行?為異常,但是我沒有製止,甚至默許這一切的發生,所以?我……”

說著說著,她?就在邊關月和雲黛兮莫測的眼神裡消聲了。

人在變化的時候有些本質的東西不會改變,比如唐淺淺現在還是那麼的……慷慨,隻?不過是慷他人之?慨。

說話做事永遠不會直來直往,而是用他人做跳板,迂回行?事,踩著彆?人達到自己的目的。

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卻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無辜,這也是個好本事,一般人可是學不來。

若是林無眠知?道自己掏心掏肺,甚至最後把林家都留給唐淺淺了,結果就換來一句林道友,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感?想。

說什麼就來什麼。

邊關月沒等唐淺淺說話,而是往外看了一眼,露出興致盎然的笑容。

下一刻,臉熟的小修士就帶著林無眠進來了,被?雲黛兮揮手趕走?的時候還有點不情不願。

雲黛兮揉了揉眉心,這都是什麼事啊,為什麼這群人要聚集在她?辦公的地方?

還有,散修聯盟的風氣?能不能好了,都是從哪學的壞習慣?遇事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留下來看熱鬨!

邊關月似笑非笑的目光劃過唐淺淺和林無眠兩人,“你們二位還不一起來,那麼多年的情誼總不至於生疏了吧?”

聽到這話,雲黛兮差點咳嗽出聲,她?就沒有見過能比邊關月更促狹的人了。

進來以?後就把目光按在邊關月身上的林無眠終於看了唐淺淺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在下不過一介不入流散修,和林家主有什麼情誼。”

邊關月挑了挑眉,林無眠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這聲林家主就叫得非常妙。

唐淺淺還沒說話,林無眠想到什麼,笑了一下,“聽聞林家已經給林家主物色賢婿了,看來家主之?位愈發穩固,恭喜林家主了。”

一口一個林家主,林無眠是懂怎麼戳唐淺淺痛處的。

唐淺淺神色平靜道:“多謝林道友的關心了,受之?有愧。”

邊關月當然不會開口阻止這對煮酒青梅的明譏暗諷了,她?又不是聖人,以?德報怨的事她?從來不乾。

這熱鬨多好,配上熱茶剛剛好,有滋有味。

她?不說話,雲黛兮自然也不會熱心到去調解彆?的煮酒青梅間?的矛盾,隻?會在心裡默默嘲笑邊關月都吸引了一群什麼人。

大殿寂靜一瞬,林無眠想起自己的來意,深呼吸一口氣?,朝著邊關月行?了一禮,“我來是為了當初澤林國……”

邊關月嗤笑一聲,做了個手勢讓她?先打?住,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唐淺淺,“要不你們先商量商量,對對口供,省得待會出現你怪我、我怨你的情況,那多尷尬對不對?”

她?覺得沒有比自己更貼心的渡劫期了,債主做到她?這地步簡直就是修士模範。

林無眠和唐淺淺對視一眼,又齊齊移開視線。

下一瞬,一道溫和帶著笑意的聲音由遠及近,“商量什麼?關月能否告知?我一聲,讓我也出出力。”

“大師姐。”邊關月看著來人,並不避諱地喊了一聲。

李道然越過門檻,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朝著邊關月點了點頭,“邊師妹,好久不見。”

這招呼打?得,可以?說是含情脈脈了。

“……咱們白天剛剛見過,不算太?久,”

雲黛兮嘴角抽了抽,她?真心覺得這間?大殿可以?收費了,散修聯盟的賬麵可不好看,哪哪都是缺口,她?可是缺錢著呢,也不知?道賣邊關月喝過的杯子?能不能大賺一筆。

邊關月緩緩轉動腦袋,給了雲黛兮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在心裡說人壞話也不行?,她?又不是感?應不到。

又有人爽朗一笑:“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彆?打?擾了你們的正事。”

——萬花宮老祖,曲蓮心。

曲蓮心進來以?後就給邊關月拋了個媚眼,興致勃勃地看著在場所有人,還給自己找了個看戲的好位子?。

邊關月眉心跳了跳,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來,仿佛又回到了白天坐立難安的時候,並陷入深深的懷疑中。

不會她?走?到哪,這些人就跟上哪吧?

傅清梧呢?需要她?的時候,她?為什麼不出現?!

第147章 彆敘舊情

人是禁不住念叨的。

傅清梧還真來了?。

不過她?沒有進入大殿, 而是一身?月霜地?站在門外,淡淡地?往門裡看過去,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邊關月的臉上。

更熱鬨了?。

是一種很?詭異的動靜, 人聚集在這裡,明?明每個人看起來都有話要說,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但沒有一個人率先開口。

被所有人的目光緊緊跟隨的邊關月暗暗吸了口氣,眼神有點小憂傷, 她?有點心疼自己?。

這一天一夜跟趕場子?似的,白?天受苦受難,晚上繼續,沒有一刻是閒著?的,她?招誰惹誰了??

她?想她?應該是明?白?有些人的心思?,但是她?真心不建議這樣做。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外麵欠下了?多少債, 以至於債主千裡迢迢地?過來堵門催債呢!

這對她?的身?心來說,很?是不健康。

曲蓮心環顧四周, 露出一個興致盎然的笑?容, “看來大家都無話可說了?,要不我先說?”

都怪邊關月白?天的時候竄得太快,要不然她?也不會趕這個熱鬨。

邊關月眉心一跳,已?經顧不上瞬間彙聚到她?身?上的目光了?,瞪著?死?魚眼看向曲蓮心, “曲道友,多年不見, 您的惡趣味依舊啊。”

那麼多人之中?,她?唯一不懷疑用意的就是曲蓮心了?, 她?還沒自戀到認為活了?那麼久的渡劫老祖會隨隨便便看上她?,又不是任何一個渡劫期都是傅清梧。

曲蓮心照例又給她?拋了?個媚眼,滿意地?看到了?幾人飛速變化的臉色之後才心滿意足地?和邊關月說起正事,不過是用傳音的方式。

邊關月的神色隨著?曲蓮心的講述變了?又變,最後沉聲說道:“我知道了?。”

其他人一看就知道這兩人在說著?她?們不能聽的話題。

曲蓮心嬌俏地?笑?了?笑?,給邊關月揮了?揮手,“知道就行,回見,等我找你打葉子?牌,你這裡絕對能湊夠人。”

要是再上上人,開?兩桌都夠了?,絕對不愁找不到牌友。

邊關月麻木地?看向她?,抬頭憂愁地?看向房梁,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呼出去一口氣,懨懨地?說道:“大敵當前,就彆敘舊情?了?,大家就彆耽誤時間了?,有事說事。”

看見有人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她?又補充道:“私事彆和我說,正事就找雲黛兮雲副盟主。”

說完,邊關月就迫不及待地?起身?離開?,步履匆匆、目不斜視地?路過大殿門前跟個門神似的傅清梧,背影有些許的狼狽。

徒留滿大殿的人大眼瞪小眼,反正她?是不樂意伺候了?,愛誰誰吧。

雲黛兮眨巴眨巴眼睛,有那麼一瞬間也想撂挑子?不乾了?,也很?想錘爆邊關月這廝的狗頭。

“那什麼,你們有什麼正事要和我商議的嗎?”

私事就算了?,她?們還沒熟到這地?步。

她?甚至有些慶幸,燭黎和薑偃沒有過來,要不然何止是一個熱鬨就可以形容的。

……

從快天亮的時候出了?散修聯盟之後,邊關月接連幾天都沒有回去,她?在滿中?域地?打轉,尋找鼎寶商行的總部老巢,順手拔掉了?幾個分部。

鼎寶商行裡的寶物當然都是她?的戰利品,她?就勉強地?笑?納了?。

看著?白?花花的極品靈石進入自己?的儲物戒指,邊關月心情?好上不少,至少不會是個人都看不順眼了?。

最後實在翻不到鼎寶商行的老巢,邊關月不樂意了?,忽然想起曲蓮心給她?說的事情?,回散修聯盟的路上中?途拐了?個彎,到了?無極道宗的山門下。

她?沒有大張旗鼓地?宣告自己?的到來,而是掩飾身?形,悄無聲息地?到訪。

主要是現在邊關月有包袱了?,自持身?份,不想大刺刺針對無極道宗,省得世人還以為她?對無極道宗和無極道宗的誰誰誰戀戀不忘。

當然了?,要是無極道宗妄圖一條路走到黑,非要和她?這個棄徒作對到底,那她?也沒辦法,不介意掀掉第一仙門這塊牌子?。

就算這樣,她?的到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邊關月並無意外地?看著?麵前慈眉善目的老嫗,還是揚了?揚眉。

幼時她?見過這位。

五行界一行後,邊關月可以回溯到自己?剛剛睜開?眼時的記憶。

一睜開?眼就是傅清梧那張淡漠冰山臉,彼時青玉仙尊生疏地?抱著?看著?她?就笑?的小團子?,回到無極道宗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小團子?去找這位老婦人。

談了?什麼,她?沒有聽清,但是在那之後她?就在繁枝峰安家落戶了?。

“來了?啊 。”老嫗主動開?口招呼人。

不知為何,邊關月頗有種回到傅清梧娘家探親的錯覺。

想到這,她?立馬摒棄了?腦海裡的雜念,嘴角揚起滿意溫度的笑?意,“忽然想到自己?還有個仇家,可不得來探望探望嘛。”

聽到她?的話,老嫗臉色有些奇異,隻說了?一句,“你這樣想,紀丫頭怕是要傷心了?。”

邊關月挑了?挑眉,不確定地?問道:“這位紀丫頭不會是傅清梧吧?”

“是。”老嫗含笑?點頭,“你隨我來。”

邊關月沒有猶豫就跟上去了?,絲毫不在意前麵是否有陷阱,像是逛自己?家菜園子?一樣悠閒自在,手還不老實地?揪揪路邊的花花草草。

這一逛就逛到了?無極道宗的禁地?。

就是蕭霓裳強行闖入而被關到寒潭百年的禁地?,邊關月此次來就是因為這件事,順便“探望”一下當初在問仙台上恨不得弄死?她?的太上長老。

“當初蕭峰主因為強行闖入禁地?而被關百年,我現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進來,還真是同人不同命。”

哪裡是同人不同命,分明?是這些人看人下菜碟,實力?才是一切。

老嫗搖頭苦笑?一聲:“有些東西不能提前放出來,容易亂了?套。”

邊關月無所謂地?聳聳肩,不做評價。

“這就是禁地??”

她?眯著?眼,打量著?麵前昏暗的小山穀,煙霧繚繞,沒有一絲光亮,草木卻很?旺盛,身?處其中?,她?這個木靈根修士一點生機都感覺不到,在感知中?隻有一片讓人壓抑的死?寂。

更詭譎的是山穀中?央九條鏈子?往外蔓延,拴著?九座棺材。

這很?容易讓她?想到了?鼎寶商行地?下的棺材,藏著?奄奄一息、行將就木的渡劫期。

“你們就不能對自己?好點嗎?還是說修真界渡劫期的棺材板都是在同一家店鋪定做的?你們躺板板的時候不會躺錯位子?嗎?”

不到五十歲的邊關月很?是疑惑,覺得他們的審美岌岌可危,知道他們都是不能見光的渡劫期,但也沒必要棺材都搞成一個樣子?吧?好歹在蓋上刻朵花啊。

老嫗還真考慮了?一下,“你說得對,我回頭去草堂拿點乾花乾草布置一下,熏熏香。”

草堂是受繁枝峰管理的藥峰醫館,裡麵什麼靈藥靈植都有,邊關月小時候沒少禍禍裡麵的藥草和醫修,用藥材編成花環戴在頭上已?經算是不那麼過分了?。

邊關月沒有回顧往昔的意思?,淡淡說道:“好興致。”

老嫗看著?她?的臉歎了?口氣,“不用那麼防備,我不像紀丫頭那樣為你萬般謀劃,但也絕無惡意。”

“哦,不信。”邊關月一句話就能場麵比旁邊的棺材還要冷。

老嫗被噎了?一下,自她?成為渡劫期以後已?經很?少有人敢對她?這樣說話了?,上一次膽敢如此的人……還是邊關月。

“紀丫頭交待過我,有些事情?她?會親自和你交代,我便不越俎代庖了?,我隻和你說一件事。”

“等一下。”邊關月掏出自己?的桌椅板凳、茶水瓜果,心滿意足地?準備聽故事,“你說吧,我聽著?呢。”

聽故事必不可少的環節,要不然直接聽多乾巴巴。

“……”

老嫗也坐下去了?,打不過就加入還能怎麼著?呢 。

事情?不難說,大概在三萬年前的某一天,修士發現仙路斷絕,一開?始人們還以為是自己?修行不夠,無法感知到仙界,後來發現不對,仙路沒了?,他們無法飛升了?。

得道飛升、長生久視,這八個字一下子?就成幻影泡沫了?,所有有望飛升的渡劫修士都在尋找飛升的辦法,溝通天地?、找尋前輩修士的手劄記載、到處挖前人的墳……無數人在此路上變得瘋魔,半仙鐘神秀那樣都算是好的了?。

半仙一詞,又何嘗不是諷刺。

修士在引氣入體?的那一刻,就明?悟修行是為了?什麼,就那八個字,得道飛升、長生久視,可是破滅了?,誰會甘心呢?

況且渡劫期也是有壽命限製的,無法飛升,他們就要身?死?道消,魂歸天地?,可沒有來世一說。

天地?間的靈氣就那麼多,渡劫期吸一口的量可以養活成千上萬個小修士,天道自然是看這些苟延殘喘還天天吸靈氣的渡劫期不順眼。

再加上天地?也是有極限的,修行到頭的渡劫期能清楚地?感受到天地?對他們的排斥,可前路斷絕,除了?把自己?藏在棺材裡,又能去哪呢?

“所以你們就變態了??”邊關月好奇問道。

老嫗歎了?口氣,沒有否認,“能修行到渡劫期的都是各自時代驚才絕豔的佼佼者,沒有哪個人修士修道的初衷是苟延殘喘地?活在世上。”

“哦,反正你們變態了?。”

“……”老嫗舒了?口氣,才繼續說道,“在長久的尋找無果之後,我們發現在每一代天命之子?出現的時候天機混沌、大道震動,五行界的鑰匙也會閃爍,於是我們把目光對準了?天命之子?。”

之後就很?簡單了?,在自我安慰中?,他們對天命之子?下手了?,就連不是天命之子?卻氣運強盛的無辜之人也沒逃掉。

作為掌控修真界的一群人,想要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動點手腳再輕易不過。

經過反反複複的實驗,他們得出一個結論。

——仙路非天命之子?不可開?啟。

第148章 大快人心

這時候邊關月就有一個疑問了, 她舉起手,好?奇問道:“我?不?算天命之子嗎?為什麼你們那麼迫切地想要搞死我??”

按理說,她可比彆的天命之子厲害多了, 五十歲的渡劫期聞所未聞,氣運強盛到極致, 應該更重視她才對。

雖然老嫗隻說一件事, 但這並不妨礙她問問題。

老嫗說了句大實話:“因為你不好掌控。”

天命之子雖然稀少, 有時候很久都不?會出現一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像虛回舟就是小浪潮裡的天命之子,確實比不?上邊關月,但他可比邊關月聽話多了。

與其讓邊關月這個變數天天亂蹦躂,還不?如直接奪取她的氣運和?大道,再等下一個天命之子出現。

邊關月自?動翻譯這句話,換成?通俗易懂的解釋, “就是你們怕了我?唄。”

老嫗沒有否認,乾脆利落地說道:“五十歲的渡劫期, 誰會不?怕呢?”

修真界所有的鐘靈毓秀都跑到了邊關月那裡, 這讓其他人?如何不?嫉妒。

邊關月還有問題,“對於天道如此鐘愛我?,你有什麼想法?嗎?”

其實在五行界裡,邊關月不?止是在殺人?奪寶,她還“見到”了天道的聲音。

天道不?能隨便在棲靈大陸現身, 但五行界太過特?殊,倒是可以?短暫出現。

邊關月勉勉強強地和?天道達成?了共識, 並因為當時的精神狀態不?太好?,發瘋地拆五行界, 引動裡麵的規則,直接把天道卡出去了,以?至於天道交代的話根本說不?出來。

老嫗深深地看著她,避重就輕地說道:“天命之子得到天道的偏愛很正常不?過。”

邊關月“切”了一聲,並舉了個例子,“你看看虛回舟,可有天命之子的格調?”

“這就和?紀丫頭有關了,我?說什麼你都會心有疑慮,倒不?如讓她告訴你。”

邊關月不?屑地搖了搖頭,老嫗說的什麼她都半信半疑,那麼傅清梧說她就會全信了嗎?

搞笑呢!

她可不?覺得自?己和?傅清梧還有話說。

“對了,你為什麼叫她紀丫頭?”

當然了,好?奇心還是需要得到滿足的,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這是她之前的名字,現在怕就是隻有我?還記得她為什麼叫這個名字了。”老嫗看著她還想深究傅清梧另一個名字的事情,連忙說道,“你之後問她,我?相信她不?會拒絕你。”

“後來鼎寶商行應運而生,迅速地鋪滿棲靈大陸,勢不?可擋,這是因為後麵站著的都是各個勢力的渡劫老祖……”

“躺著的。”邊關月強勢插話道,“你們都是躺在板板裡的,站都站不?起來。”

老嫗忍氣,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繼續講述,“鼎寶商行太過矚目,有些事不?能做,無間樓也出現了,嚴格來說,虛回舟不?是鼎寶商行的少主,而是無間樓的少主,隻不?過都一樣是個傀儡罷了。”

說罷了,就是個乾臟活累活的地方。

邊關月摸了摸下巴:“殺人?越貨唄,有了無間樓,就可以?掠奪無辜之人?的生機給你們這些老不?死續命。”

隨著一些鼎寶商行被攻陷,掩藏無數歲月的罪惡和?肮臟也被搬到了地麵上,一覽無餘。

渡劫期受天地桎梏,生機流失得比一般修士快得多,便需要更多的生命力給自?己續命,底線掉了一次就無所謂第二次第三次了,攫取其他修士的生機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無間樓主要乾的就是這件事,當殺手反而是明麵上的掩護。

一個小小的青州,都有三五個皇朝,可想而知棲靈大陸有多遼闊,有時候悄無聲息消失一些人?,確實不?容易被發現。

“為了更好?地活著,不?惜地把篡改過的神降術,實為奪舍的法?門教給虛回舟,讓他按時補充……”老嫗說著說著,也沒了興致,頗為意興闌珊。

邊關月想到了去鼎寶商拍賣會時那個奇怪的拍賣師,總算明白?為什麼每次見虛回舟都是不?一樣的身體了,合著他就是拍花子團夥的頭目啊。

“為什麼把這件事交給虛回舟,你們不?怕他失控反咬你們一口嗎?”

虛回舟那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人?,他可能明麵上無比順從你,可背地裡不?知道想了多少搞死你全家的法?子,他根本就沒有忠誠這種東西。

“到底是前天命之子,自?然也有自?己的奇遇,他曾得到一位神祗的遺贈。”

“哦,你們奈何不?了他啊……不?,你們隻是傲慢。”

覺得可以?隨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捏死虛回舟,也就對他不?那麼防備,畢竟一隻螻蟻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

老嫗失笑:“或許吧,你還彆的疑問嗎?我?可以?撿著回答你。”

邊關月啃果子的手都愣住了,“這就完了?你還沒說你們要我?的大道乾嘛呢?”

老嫗也愣了一下,因為邊關月時不?時的搗亂,她還真忘記說這件事。

邊關月滿臉無辜,絲毫不?覺得是自?己時不?時亂入的原因,還語重心長地說道:“老了記性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就大人?不?記老人?過,不?和?你計較了。”

老嫗眼皮子跳了跳,覺得長話短說,速戰速決,短時間以?內她不?想和?邊關月共處一個空間了,這實在太廢渡劫期。

就算是渡劫期,也禁不?住那麼折騰啊!

“修補仙路。”

“嗯?”邊關月揚了揚眉,腦子飛速運轉,“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仙路沒了,那就修建一條新?的路,而耗費的材料便是修士的大道了。仙路斷了怎麼辦?搭橋,用什麼搭?用修士的屍體。每個人?的大道皆不?相同,承載了不?同的意誌,有長有短,有寬有窄,有強有弱,用來鋪路的效果也不?相同,強者的大道可以?把仙路往前橫推千米,弱者十米不?足……”老嫗目光蒼遠,混沌不?清,“沒人?知道這個法?子會不?會有用,但和?走火入魔的人?是說不?清的。”

“你也是這些人?的其中一員。”

老嫗沒有反駁,“是啊,這太過無趣了,所以?我?決定棄暗投明,畢竟誰還不?是個天命之子了。”

說著,她還俏皮地朝著邊關月眨了眨眼睛。

她已經很老了,老到臉上都是鬆鬆垮垮的皮,身上都是腐朽沉悶的氣息,邊關月卻從中看出了意氣風發和?不?願淪為不?堪的高傲。

這一刻,邊關月才有老嫗曾是天命之子的實感,而不?是困在棺材裡的乾屍。

誰不?曾淩雲壯誌少年時呢?

“天命之子真是個奇怪的群體,有人?半途隕落,有人?給人?當狗,有人?困守一方棺材,有人?迷途知返……能加入到這個大家庭裡,我?很榮幸。”

邊關月非常真誠,並在考慮如果還能天道的話,一定要問問祂選人?的標準。

老嫗沒說話,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希望可以?重來做個普普通通的修士就好?,天命之子這個身份附加的東西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負擔得起。

邊關月不?在意她是否後悔,好?奇地指著山穀裡的棺材,“我?沒有感知到他們的氣息,都死絕了嗎?”

“對。”

“誰乾的?那麼大快人?心!”邊關月高興地揚眉,這裡麵可是有當初推動她上問仙台被審判的罪魁禍首,那個賊眉鼠眼的太上長老可就是其中之一。

問出去這句話的時候,邊關月就心頭一跳,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老嫗說出一個預料之中的名字。

“紀丫頭,傅清梧。”

由於此處山穀屏蔽天機的緣故,裡麵的消息傳不?出去,外界也無法?往裡窺探,就無須擔心傅清梧感知到有人?在提及她的名字。

邊關月莫名鬆了口氣,又覺得這樣慫的不?像她了,立馬挺直板正站好?,高高抬起下巴,一副目下無塵的高傲模樣。

老嫗根本不?想知道為什麼短短的幾秒時間裡邊關月已經給自?己安排了一出戲,她隻是用複雜的目光看向其他的老朋友。

無極道宗數萬年積累的渡劫期為之一空,有這些人?在,無極道宗才能被稱作第一仙門。

“張自?秋知道他家被襲擊一空了嗎?掌教之位坐得安穩嗎?”

“他啊,不?管對錯,隻會順勢而為。”

“也是,我?算是看出來了,張自?秋就是個應聲蟲。”

這位無極道宗掌教不?好?也不?壞,不?會主動參與其中,但也不?會拯救無辜者,就是可惜了她幼時送給他那麼多甜到膩歪的麥芽糖了。

邊關月想到什麼,環顧四周,說道:“嘖嘖嘖,這豈不?是說除你之外,無極道宗再無渡劫期?”

老嫗沒說話,但給了她一個眼神。

邊關月想起來了她、傅清梧和?無極道宗的糾葛,瞬間沒了閒扯的興致,改而走進山穀深處,像是買瓜時要拍瓜聽音辨瓜一樣,她對著九個棺材敲敲打?打?,還湊近聽聽裡麵有沒有聲音。

“那什麼,我?能開個盲盒嗎?”

雖然邊關月不?認可楚滔做劍修的方式,但她是真心覺得有些小詞語非常的貼切。

老嫗雖然沒搞懂這個詞語的意思,但看邊關月的眼神和?手勢也明白?她的意思,“你、我?、你……哎,算了,你自?便吧。”

邊關月的詞典裡可沒有客氣這個詞,她當即興致勃勃地去開棺。

晦氣?根本不?可能,鑰匙往外麵喊一圈,願不?願意打?開渡劫期的棺材,來報名的修士能把無極道宗擠滿。

“這什麼玩意,一根禿了的拂塵?”

“一枚果核?這誰在睡覺的地方啃果子嗎?有點不?講究啊。”

“香囊,讓我?看看上麵寫了什麼,贈柳郎……咦,定情信物??”

邊關月玩得非常開心,倒是翻到了不?少寶物?,不?過她絕大部分都看不?上了。

好?在她沒有喪良心到把拂塵果核香囊什麼的一並打?包走。

滿載而歸。

邊關月拍了拍手看向老嫗,“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孟灼。”

“孟真君,就此彆過了。”邊關月拱手說道。

無極道宗三代祖師,孟灼。

在無極道宗青黃不?接時一力扛起無極道宗的大旗、抵禦魔族、戰場上孤身殺了三個同階妖王……功績流傳,史書做傳。

說起無極道宗,總是繞不?開她。

世人?以?為她早就隕落,沒想到就藏身在無極道宗的禁地中。

早在邊關月展露出絕佳的天賦時,還有人?把她看作下一個孟真君,隻不?過她的性子可比孟真君惡劣多了。

邊關月沒想到今日見的是小時候睡前故事的主人?公,難免有些唏噓,感慨世事無常。

噓著噓著,就在心緒激蕩之下,跑到了煉獄峰後山的寒潭,一劍劈開了上麵的禁製,餘波甚至把寒潭一分為二。

就在寒潭旁邊打?坐的蕭霓裳驚愕抬頭,迷茫地看著天光大亮的頭頂。

邊關月好?心情地給她打?招呼,“你前情緣托我?撈你一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第149章 喪家之犬

雖然還沒搞清楚狀況, 連邊關月都沒有認出來,但蕭霓裳還是下意識反駁道:“什麼前情緣,我倆就沒有分道?揚鑣過!”

得, 在寒潭待了幾十年都沒有澆滅她的戀愛腦。

邊關月搖頭感慨,覺得這個詞就是為蕭霓裳打造的, 不像她, 一身傲骨, 從不為誰彎腰。

“咦,惡心心。”

“這個聲音……賤不嗖嗖的, 聽?著?好生?熟悉。”蕭霓裳迷瞪著眼睛往上看去,“小月月還真是?你!”

邊關月很不想因為說話語氣的緣故被這家夥認出來,遂上前踢了她一腳,根本沒動用一絲力氣,就是?很輕飄飄的一腳,相當於?戳一戳凡間小孩的力度。

然後蕭霓裳很不講武德地往旁邊一倒, 身子輕飄飄地落下?,就地睡下?, 還非常規矩地把手安詳地交叉擺放在胸前。

看著?就覺得她走?了好多年。

邊關月本想問她是?不是?碰瓷, 那麼多年沒見,不至於?上來就坑她個大?的吧?

然後下?一秒,她就不這樣想了。

雖然這確實是?蕭霓裳能乾出來的事情,但這家夥此刻最緊迫的事情應該是?去見蘭蟬衣,而?不是?在這裡胡攪蠻纏。

邊關月看著?蕭霓裳毫無血色的臉, 想了想,把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這才明白她身體的破敗。

“嘶,你這是?完全被蛀蟲啃完了身體內部啊。”

作為無極道?宗關押罪大?惡極的犯人的地方, 寒潭顯然不是?個讓人度假的場所,偏偏蕭霓裳還是?火靈根。

“雖然但是?,你說話能不能好聽?些,那麼一說,我感覺我現在成了乾癟枯萎的朽木。”蕭霓裳表示抗議。

抗議無效。

邊關月剛給?她輸送點靈力,煩人的就來了。

一劍劈開禁製,把寒潭一分為二的動靜可不小,邊關月絲毫沒有掩飾。

該來的自然也就來了。

張自秋麵不改色地帶著?一大?幫長老飛過來,隱隱對邊關月形成包圍之勢,李道?然處在其中,也是?身穿長老服飾。

這些年來修真界的年輕一代力爭上遊,奮力拚搏,有好多都成了執事或是?長老,一片欣欣向榮,看起來大?家都很有前途的樣子。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某個浮光劍主?太不講修真了,有她珠玉在前,難免顯得其他人太廢物了些,為了自家顏麵,年輕一代的弟子不能撐起來也得撐起來。

李道?然在看到?邊關月紅衣的那一瞬間,瞳孔驟然一震,目光緊緊跟隨在她身上,卻沒有主?動上前開口打招呼。

所有的勇氣都用在了去散修聯盟的正道?會議上,那時?候她站在大?殿中,看著?邊關月不耐煩的眉眼,聽?著?那聲大?師姐,就已經明白她和邊關月早已經漸行漸遠。

她和邊關月之間差的不僅僅是?這二十多年的時?間。

就連追逐邊關月的背影也已經成了奢望,哪裡還能再談其他呢。

她不打招呼,邊關月卻是?很熱情地朝著?她揮了揮手。

氣氛一派肅殺焦灼。

“還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看來無極道?宗來了不少新?人啊,前途廣大?,不錯不錯,我心甚慰。”邊關月對著?或臉熟或陌生?的長老們?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副視察工作的姿態,看著?就讓人牙癢癢。

“見過浮光劍主?。”

張自秋主?動朝著?她拱了拱手,他作為掌教都率先服軟,其餘的長老再自持身份,也不得不做做樣子,齊聲說道?:“見過浮光劍主?。”

或許他們?內心裡都是?不情不願的,但麵上的功夫做得極好,沒人會蠢到?把對邊關月的不滿放到?臉上。

不管是?因為邊關月這個人還是?她的實力,反正每個人都是?恭恭敬敬,心悅誠服的。

所以這場麵看起來特彆像無極道?宗的掌教長老特地趕過來,朝拜臣服邊關月一樣。

蕭霓裳還在狀況之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緩緩地轉動腦袋,震撼地看著?自己的小後輩。

她這是?在寒潭關了多少年?一睡上千年?外麵的世界變化得那麼快的嗎?

邊關月挑了挑眉,雖然早已不在乎那些舊事,但以她現在的心境,也不得不說一聲大?快人心。

楚滔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窮。

這不就風水輪流轉了嗎?

“此情此景,讓我由衷地想到?了一句俗語,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邊關月感慨說道?,“前人誠不欺我。”

蕭霓裳還在轉動她的腦袋,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還是?一臉的狀況外,但她看明白了一件事,邊關月這個小後輩怕是?遭遇了和她一樣的事情,隻不過她心如死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而?邊關月風光無限地殺回來了。

能做掌教的人臉皮自然不會薄到?哪裡去,他臉色毫無變化,依舊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能讓浮光劍主?開懷,是?我等的榮幸。”

邊關月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樣玩就沒意思?了,她還是?更喜歡之前他們?桀驁不馴的樣子,怎麼骨頭說軟就軟了呢?

“到?底是?高處不勝寒啊。”

蕭霓裳默默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確定了,不管邊關月實力有多強,她都是?那個啃完糖葫蘆,一遍不走?心地捂著?眼睛,一邊大?喊''非禮勿視,眼睛臟臟'',然後闖進房間裡的欠揍小團子。

邊關月覺得沒勁,提溜起蕭霓裳的衣領子,騰空而?起,居高臨下?地看著?無極道?宗諸人,“今日前來不過是?受人所托,無意驚擾各位,就此彆過。”

說完,也不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頃刻間瞬移離去。

蕭霓裳還想問問邊關月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那麼牛叉的,可惜邊關月不給?她這個開口的機會,把她放下?就走?。

因為過於?虛弱,蕭霓裳剛落地就投送到?一人的懷抱裡。

朝思?暮想的香氣和觸感讓她一動不敢動,全身僵直,直到?蘭蟬衣含笑的聲音響起,她才敢轉過身。

然後就看到?了邊關月和萬花宮老祖曲蓮心一人捧著?一把瓜子在那裡看熱鬨,還津津有味地感歎道?:“有情人終成眷屬,看得我特彆感動。”

曲蓮心:“可不是?麼,我都差點看哭了,好感人。”

“……”

有種自己成為下?酒菜的感覺。

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過,真是?沒處說理去。

……

修真界局勢愈發不好,許是?狗急跳牆,鼎寶商行的黑衣人為了給?仙盟找麻煩——於?正道?大?會上正式成立,他們?在各地布置法陣,獻祭無辜者的性命,試圖打魔界的大?門,再現幾千年前的生?靈塗炭。

邊關月作為最高戰力自然不會閒著?,天天被雲黛兮派往棲靈大?陸各個角落救火。

期間也和好幾個垂垂老矣的渡劫期交手,邊關月也在飛速成長著?。

一般修士都是?有了足夠的積累,按著?順序突破,到?渡劫期的時?候如魚得水,而?邊關月不一樣,她是?被五行界裡各種好東西強行堆積到?渡劫期的,境界到?了,但對於?渡劫期的作戰方式並不精通,全靠強悍的身體素質硬抗。

要不是?傅清梧主?動找到?她,帶著?她去秘境感悟了一把小世界的誕生?和衰亡,從中領悟到?了法則,要不然她還得繼續硬抗著?。

然後心氣不順的邊關月就把怒火發泄到?了敵人身上,硬生?生?用逢春法則熬死了一個渡劫期,致力於?在每一個敵人身上開滿五彩斑斕的小花花。

此戰過後,鼎寶商行和其背後的老不死們?消停了一段時?間,讓仙盟可以有時?間和精力去處理在各地亂蹦躂的小怪。

看起來形勢一片大?好,但知?情者的心情都難免焦慮起來。

你會相信你的敵人在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什麼都沒乾嗎?鬼才會信!鐵定是?在作妖,準備給?他們?來一個大?的!

等啊等,等啊等……

等來了中域的一聲驚天巨響。

邊關月的靈覺瘋狂警示,她一躍而?起,飛到?散修聯盟的上空,沒管不請而?來的傅清梧,緊緊地盯著?某個方向。

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小世界從裡炸開,飛出二十幾個狼狽不堪的渡劫期的大?場麵。

整個棲靈大?陸似乎都暫停了一秒。

“哇哦,這是?老巢被炸上天了啊?哪位賢才,如此神?勇!”邊關月一邊掏掏被炸得有些失聰的耳朵,一邊驚歎說道?。

因為層次太高,邊關月受到?的衝擊反倒更多,不過……

邊關月往旁邊站了站,並非常不領情地撇了撇嘴,用得著?傅清梧顯擺嗎?

還幫她擋住了部分衝擊,她看起來是?很柔弱需要幫忙的樣子?多此一舉!

“虛回舟!小賊放肆!”

邊關月注意力瞬間從傅清梧身上轉移到?麵前的亂象上,看來是?漲到?了這位神?勇的無名英雄。

她一直都知?道?虛回舟不會老實地給?人當狗,但沒想到?這家夥完全放開手腳的時?候破壞力如此強大?,直接把鼎寶商行的總部給?炸出來了。

隻不過虛回舟看著?和對麵的老不死沒差了,麵容枯槁,看不出本來的俊朗模樣,身形極度削瘦,身上死氣彌漫,饒是?如此,他依舊笑得張狂詭譎,非常得意。

此刻,該到?的人都已經到?了。

邊關月、傅清梧、曲蓮心、禪宗大?和尚……修真界有名有姓的渡劫期齊聚中域,其餘人也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息,雖然沒露頭,但都在密切關注著?。

虛回舟此刻用的是?自己的身體,還是?一身紫衣,手上的扇子還破了個大?洞,一邊笑一邊咳出黑血,還不忘嘲諷出聲,“看看我們?德高望重的老祖們?,怎麼變得和我一樣了,臉上就寫了四個字——喪家之犬。”

位於?中間的老者冷哼一聲,微微抬手,整個天地似乎都朝著?虛回舟傾軋過去,瞬間臉色青紫,無法呼吸。

邊關月眯了眯眼睛,瞬間扔出去一顆小石子。

第150章 回不了頭

攜帶著法則的小石子瞬間破開了虛回舟身上的?傾壓。

倒不是?邊關月濫好心, 隻是?她覺得?虛回舟這個攪屎棍可不能死那麼早,要?不然?接下來的?戲可就沒難免好看了。

與這些?還沒死的?渡劫期相比,虛回舟的?存在還是可以勉強忍受的?, 畢竟在對付老不死們上麵,虛回舟很有?話語權。

他們完全可以一前一後相繼赴死, 反正都得?死就是?了。

被救下來的?虛回舟卻沒有?感激邊關月, 而?是?露出詭異的?笑容, 看起來是?一點都不想活著的?意思。

“好欠揍的?表情。”邊關月真誠說道。

她一般很少能看見?比自?己還要?欠揍的?人,虛回舟算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虛回舟今天的?注意力都不在邊關月這個老對?手身上, 他合上那把破了個大洞的?扇子,身體滋滋往外滲黑血,生命力急速流逝,艱難地吊著一口氣,那張臉已經看不出來本來模樣,但意外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我這個鼎寶商行少主也應該有?對?鼎寶商行一部分的?處理權吧?”

邊關月抱臂看戲, 和曲蓮心腦袋對?腦袋地說小話,“所以他就把鼎寶商行炸上天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好黑色幽默啊。

曲蓮心還沒回答, 傅清梧就悄無聲息地飄過來, 橫穿在邊關月和曲蓮心中間?,表情冷淡,沒有?任何表情。

“……”

曲蓮心往後仰了仰身子,隔著傅清梧露出一個腦袋,轉著看向邊關月, 嘖嘖稱奇,“這個時間?點還能搞爭風吃醋這一套, 我佩服你們。”

邊關月很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臭著一張臉, 再次抱臂,短時間?以內她都不打算開口說話了。

後麵嘰裡呱啦,前麵大戲還在繼續上演。

虛回舟一心求死,接連不斷地用言語挑釁,並揭露鼎寶商行做過的?那些?臟事,誓要?掀翻修真界,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能有?老不死們這樣的?老祖存在,就說明修真界正道仙門從來都不是?如同表那麼的?光鮮亮麗,隱藏在暗處裡的?肮臟從來都不少。

如果不是?老不死們瘋魔似的?放出來那麼多黑衣人軍團肆虐棲靈大陸,仙盟的?成立可不會如此輕易。

戰線不是?那麼好統一的?,畢竟這些?人可都是?各個勢力的?渡劫老祖。

就算是?現?在,也有?不少人沒有?下定決心,隨時反水都是?有?可能的?。

被虛回舟那麼一爆料,直接撕扯掉修真界裹在自?己身上的?皮囊,讓醜惡曝光在太陽底下。

如今就算老不死們不殺他,他也活不下去了。

中間?的?老者再次出手,不同於剛才?的?試探,這次上來就下死手。

虛回舟臉上泛起更深的?笑意,像是?在享受死亡瀕臨的?感覺。

邊關月沒有?再出手幫忙,冷眼看著,阻攔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是?不道德的?,她又何必做這個惡人呢?

虛回舟掐著自?己的?脖子,臉上一片漲紅,脖子上青筋暴起,嘴角上扔掛著扭曲的?笑容,斷斷續續地說道:“你們要?不、猜一猜,那麼多年中,我有?沒有?、有?沒有?在你們續命的?傀儡裡下藥?”

“猜對?有?獎哦。”

“浮光劍主,下麵就該你了,可彆讓我看不起你。”

前天命之子和現?天命之子的?交接。

下一瞬,虛回舟毫不猶豫地扭斷了自?己的?脖子,他看向眸光方向,眼神恍惚,好像一瞬間?看到了極遠處,嘴中呢喃著什麼,然?後帶著輕快的?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天地間?,能殺得?了他的?,隻有?他自?己。

他給自?己預定的?死局會足夠震撼壯大,無數的?渡劫期都要?陪葬,如此才?能配得?上他。

天命之子的?落幕總不該太過平庸,不是?嗎?

邊關月皺眉去聽,才?聽清他念叨的?是?什麼。

一句詩詞。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到現?在邊關月依舊對?虛回舟隱藏在修真界背麵的?人生並不了解,也不知道他的?人生遇見?了哪些?人,又發生了怎樣的?故事,也不知道他是?怎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但想來,他現?在應該是?去見?想見?的?人了。

與此同時,隨著虛回舟的?死亡,飄在半空中的?二十幾個渡劫期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血氣翻滾,臉色發黑,不多時,就已經有?人接連隕落。

越多吸食虛回舟提供的?傀儡,死去的?就越快,很多渡劫期發了瘋地想要?逆轉自?己的?結局。

但是?不可能,沒了這些?帶毒的?生命力,他們早就死了,也撐不到現?在。

虛回舟這條瘋狗,終於展示出了他噬主的?能力。

在他死後,他的?仇人如雨落般地死亡。

由於死去的?渡劫期太多,大道震動,天空出現?黑幕,籠罩在中域上空,天地也似乎在跟著哀鳴。

剩下的?八九個渡劫期也不好過,唯有?三兩個人因為沒有?吸食傀儡的?生命力,沒有?被虛回舟算計到,而?這些?人是?他留給邊關月的?。

唯一毫無變化?的?老者沒有?去管身後的?慘象,負手抬頭看了看天,微微一歎,“本座還以為我等死去的?時候,天地會祝賀,現?在倒是?矛盾了,一邊和虛回舟這個前天命之子謀劃我等的?性命,一邊為我們哀鳴,真是?出人意料。”

顯然?,他說的?是?天道。

早在仙路斷絕的?時候,他們就再也無法回頭,沒想到臨了隕落的?時候,天道還會送他們一程。

邊關月撇撇嘴,打斷他的?自?以為是?,“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們活得?太久了,和修真界的?牽連太深,以至於你們死的?時候天道也很為難。”

法則、大道、因果……活了那麼久,總會在修真界留下各種痕跡,自?然?就很難切割了。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冷笑話。

老者喟然?長歎:“原來如此,多謝浮光劍主為本座解惑。”

邊關月扯了扯嘴角,手中已經浮現?浮光劍,卻還是?假惺惺多問了一句,“敢問閣下名號,到現?在也沒有?藏著掩著的?必要?了,說不定您還是?我曾佩服過的?前輩呢。”

“本座,無為道君。”

邊關月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專屬文盲的?清澈大眼睛,她真誠地搖了搖頭,“沒聽過。”

學渣就是?這樣子的?,以不學無術為榮,為什麼都是?一問三不知。

像老者這樣隔著成千上萬年,中間?還特地還抹去一些?記載的?,邊關月更是?不知道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邊關月這裡,她理直氣壯地昂了昂腦袋,“看什麼看,修真界到處藏著的?大能那麼多,穩婆總不能每個都認識吧!”

曲蓮心特地看向傅清梧,心想青玉仙尊看著實在不像是?寵溺孩子的?那一掛,怎麼就教出來一個漏網之魚呢。

這要?是?她的?弟子,早被她掛在屋頂暴曬太陽了。

怪不得?她單身了幾千年都沒和徒弟搞在一起,這可能就是?原因吧。

邊關月不知道的?是?,因為她的?真誠發問,讓曲蓮心決定,回去就對?萬花宮加強文化?課的?學習,絕不放過任何一個九漏魚!

“無為道君,俗名王神觀,孤兒,幼年時被一老道收養,自?此踏入仙途,因大荒山智殺妖蛇而?出名,當時有?修士想要?收他為徒,但被婉拒了,原因是?要?為老道頤養天年,自?此在道觀中一邊修道一邊為周邊百姓上山采藥治病,賢名廣傳,直到老道故去,他才?走進修真界……”

很顯然?,無為道君也曾是?某個時代?攪弄風雲的?弄潮兒,不可能籍籍無名。

簡單來說,就是?個升級流大爽文的?故事,在無為道君還是?王神觀的?時候,簡直就是?修士的?模板,古道熱腸,樂善好施,以德報怨,博愛蒼生,崇尚無為而?治,追隨者眾多,隻是?後來他的?大部分記載都被人為銷毀,隻留下寥寥幾筆,可以看見?他的?生平。

隻是?現?在看來,無為二字頗為諷刺。

為了百姓搏殺惡妖的?少年仙君,如今也成了另一個惡妖。

也不知道他操控虛回舟人生的?時候想的?是?什麼,是?不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邊關月朝著某個方向拱了拱手,“感謝熱心人士為我解惑。”

“客氣。”劍閣的?太上長老說道。

王神觀樂嗬嗬一笑:“沒想到還有?人認得?本座。”

邊關月老氣橫秋地說道:“都是?些?虛名罷了,等道君您今天隕落在此,也算是?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了。”

王神觀搖搖頭,“回不了頭。”

人老成精,若是?三兩句話就能讓他收手,他也不會把控修真界上萬年了。

邊關月振臂一呼:“賊人猖狂,死性不改,想要?繼續禍害修真界,也要?看我的?劍答不答應,爾等隨我一起殺敵!”

說完,她就一馬當先?衝出去了。

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她就已經偷襲殺了一個落單的?渡劫期。

是?的?,她的?目標不是?王神觀,而?是?旁邊受傷失神的?倒黴蛋。

劍修的?事情能說是?偷襲嗎?庸俗!

彆說敵人了,就連自?己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曲蓮心慢了一拍,然?後頓在原地,情不自?禁地給邊關月鼓了鼓掌,“少俠好身法。”

唯一能跟得?上邊關月跳脫思緒的?人,也就是?傅清梧了,她持劍站立,眉眼冷淡,氣度高華,擋在王神觀麵前。

王神觀並沒有?著急去救自?己的?難兄難弟,而?是?哈哈大笑,略帶追憶地說道:“我年少時也是?個爭強好鬥之人,最喜歡和各家的?天才?比武切磋,如今看到了如此多的?俊才?,當初的?我怕是?要?高興得?大醉一場。”

邊關月也是?撫掌大笑,“巧了,我也爭強好勝,最喜歡的?就是?打上門去,希望接下來無為道君拿出這些?年在修真界興風作浪的?勁頭來,可彆真無為了。”

“這是?自?然?,想來本座不會讓浮光劍主失望。”

就這樣,邊關月擠開傅清梧,和王神觀打了起來。

曲蓮心悠然?飄過,對?著傅清梧說道:“師綱不振,但還有?妻綱,彆氣餒。”

傅清梧沒搭理人,很快也找到了自?己的?對?手,掠影劍周邊浮現?一層青意蜿蜒的?玉色,殺意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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