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雪蓮那人根本沒有出現在她的眼裡,隻勉強在她的餘光裡露出一點虛影,她沒有看他,他卻無端脊背一寒,莫名緊張起來。
“放屁!是我拿走雪蓮秘境才破除的,你……你算什麼?”
為泠沒有理他。
爭搶者心裡本就發慌得很,恬不知愧地吼了一陣,換來的隻有為泠的無視,為泠從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像是他完全不存在般,他騰地怒了,覺得自尊受了辱。
“不是要請公子定奪嗎?好啊,那就找公子啊!博海告上可是說過的,破除試煉秘境的便是勝者,我就是當之無愧的勝者!”
“諸位冷靜,我去稟告公子。”
神娥幻出一隻靈蝶,將它送進了結界。
靈蝶飛過湖麵,穿進紗簾,飛進了玉塌。
玉塌中人影細碎,縹緲虛幻,過了許久,仍沒有動靜。
“公子!我是勝者!是我拿走了雪蓮,破除了秘境!”
沒有動靜。
此間一片凝寂,仿佛能聽見時間流逝的聲響。
參選者們無端緊張起來,大氣都不敢喘,皆屏息去望湖心。
不知過了多久,為泠看見紗簾輕輕動了,很輕很輕,就像眼睫淺淺一眨。
“好吵啊……”
清清的聲色,懶懶的調子,自結界中滲出,輕輕落來。
眾人呼吸猛滯,不敢動彈。
爭搶者愣了一下,少間,便著急忙慌衝向結界,使命搖晃著手裡的雪蓮。“公子,博海告上曾說完成試練目的便可破除秘境,破除秘境之人便是勝者,此秘境是我破除的,我便是勝者,還請公子明察!”
“哦?你該如何證明?”
那是一道極好聽的聲音,音調柔和,吐字緩慢,不帶絲毫情緒,隻是單純的詢問。
“我……我拿到了這朵花,我不就是勝者嗎?”
沒有回語。
“那你呢?你又該如何證明。”
明冽的聲音落進耳中,語氣很輕,很柔緩,略帶少年的稚音。
很舒服的語調,散開的卻是一片陰寒。
證明?
一瞬失神。
證明。
為泠垂下眼眸,看向腳邊的沙,目光些許渙散,恍惚間,她看見一隻手猛然伸出,將她推倒在地。
餘光裡不時有火光閃過,四周嘈雜一片。她沒有抬頭,呆望著地麵,一角裙衫落進她的眼。
“你該如何證明?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很冷的聲音,就像那時滲入骨髓的寒,那日是唯一不落雪的天,卻也是最冷的一天。
出門前,阿姐為她披上了一件厚實的鬥篷,她不知何時脫下了,或許是弄丟了,她不記得了。
她側過臉,沒有去看那角裙衫,她不是想躲,她隻是不想看。
“你有什麼證據嗎?”
那角裙衫還在原地,像石頭般嵌在她的眼裡。
她對顏色的記憶總是很模糊,而那時的她眼裡隻有白色,已經過去很久了,她早已記不清那角裙衫的顏色,卻仍記得石頭的感覺。
她沒有說話。
她沒有證據。
她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證明。
“我不會證明。”
一陣靜默。
“公子,她拿不出證據,但我有啊!”
爭搶者高舉手中雪蓮,向著湖心揮舞。“這就是證據,我是第一個拿到這朵雪蓮的人!”
沒有回語。
他在等。
等為泠。
為泠抬眸,望向湖心。“我不知如何證明我是所謂的'勝者',我隻知道一件事實。”
“啊啊啊啊啊啊——!”
爭搶者痛苦地嘶吼起來,高舉的手臂鮮血淋漓。
手中雪蓮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灘粘稠的黑血,順著他的手掌蔓延而下,溶蝕他的肌膚,骨頭,直至整根手臂被溶蝕殆儘。
旁觀的參選者驚呼連連,一片騷亂,結界外的神娥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驚,麵如土色。
“啊啊啊啊——!”
爭搶者疼痛難捱,支撐不住跪了下來,那灘黑血死死黏在他失去手臂的肩頭,如何也擺脫不掉。他痛苦地彎著腰,傷口處傳來蝕骨的痛,他忍不住想伸出手覆住傷口,卻又不敢,隻能將手緊握成拳,用力篡緊發泄著痛苦。
嘶吼聲難聽刺耳。
無人憐憫他,或覺其罪有應得,或覺己逃過一劫,幸好沒有去爭搶那朵花,心中不禁一陣後怕。
道道目光驚駭愕然,唯有一雙眼眸平靜睜著,從容難掩。
“根本沒有雪蓮。”
假的東西才需要證明,真的根本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