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陰魂不散地跟著她,直到死,他也不會離開。
這是他被設定的固有程序。
結界崛地而起,籠覆住茫茫古林。靈火在靠近結界的霎那,熄滅了。
一片昏黑。
結界靈力渾厚,以至高至強的的術法所幻出,看似如水流般和緩,實則若石岩般堅硬。
有選擇的堅硬。
進入結界,渾厚的靈力化作一陣平緩的風,擦肩而過。
天色明朗,無雲,有山有水。
蕭瑟的秋裡,這裡藏著明媚的春色。
鬆柏林林,溪水潺潺,鳥鳴悅耳回響,木橋跨過清溪抵達對岸春色,婆娑翠影裡,瓷白宮殿掩映,天地一片燦爛的明色。
橋邊立著一名神娥。“公子正在伊華原等候神士,請隨我行。”
*
花綻百裡,漫天遍野。
入目無垠的花色,滿鼻幽沁的香,有蝶翩躚。花海繽紛,多是柔柔的淡色,花海中心靜屹一座雪白石亭,風牽紗簾舞,在石徑上灑下碎碎的影。
沒有人。
什麼人也沒有。
他不在。
石徑由各式奇形石頭拚綴,顏色很淡,或大或小,或方或圓,都是天然而成的樣子,沒有絲毫後天雕琢的痕跡。
每一朵花,每一株草,每一縷擦著鬢發掠過的風,一切的一切,都清寂美好得與陰沉的涿陵背道而馳,躍動著如何也掩蓋不住的生命力。
“等很久了吧。”
疾風忽起,轉身的刹那,額邊碎發擦過眼睫,碎花如雪翩飛,視線一瞬朦朧。
幽寂的天地間,漫渺花雪中,雪白的蝶翩躚在他耳邊,飛花拂過發絲,桃衫若水流淌,鬢邊簪花的少年笑得明媚。
“我想漂漂亮亮的來見你,動作慢了些。”
纖長的手指勾起一綹卷發,睫羽微垂,朱唇輕啟,平柔好聽的聲音點點落來。
“頭發打理起來很麻煩,指甲也是。我本想穿另一件衣裳來的,但我擔心弄壞它,弄壞了,就不好看了。
“下次,我會穿上它來見你,那是我最喜歡的衣裳。”
堪堪及肩略彎的卷發迎風輕漾,白花在他鬢邊搖顫,那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像小狗的眼睛,純黑的瞳仁,溫順無害。
“昱公子是整個乾寧最美的人,是我最喜歡的孩子。”
的確很美。
穿著桃色衣衫,鬢邊簪花,耳上戴著一對鳥羽耳墜,唇若塗朱,麵如滿月,沒有施加任何妝粉和胭脂,花是精心挑選鮮嫩至極的,耳墜也是細致擇來泛著雪色光澤的,如此精心裝扮卻並不顯得妖豔,而是一種渾然天成不加粉飾的美,沒有任何攻擊力,像孩子般純然的美。
所有飾物加諸他身,都不過是錦上添花,它們的作用隻有一個,告訴你——
他很美,本身就很美。
美是他生來就有的,組成他的部分。
即便他什麼也不穿,什麼也不飾,也很美,天然的美,外物如何乾擾也阻擋不了的美。
“昱公子。”
為泠向他欠身行禮,待直起身時,他已步至身前。
鼻間滿溢著清淡的香,似花又似木,很特彆,她從來沒有聞過。
鳥鳴聲聲響似一聲,一點赤影,一點藍影,縈繞著他們翩飛。
“他們不適合在赤闌生活,精力容易耗儘,需要休憩。”
翅翼掀起花風拂麵而過,兩隻小鳥相伴著飛進花海中,不見了蹤影。
“這裡就是他們休憩的地方。”
*
“這是由吉鬆靈的果實釀造的茶。”
為泠坐在玉案一側的玉墊上,案上盛著一盞果茶,氤氳氣霧裡,對案的雙眼明澈至極。
“你願意嘗一嘗嗎?”
吉鬆靈。
赤闌聖木,生長於白義林,三十二道虹咒緊密守護,一百年一結果,果實隻有四顆。
是聖木,也是禁忌。
用它的果實釀茶?
水色深紅如血,前調是清雅宜人的香,尾調卻猛烈而極具攻擊性,刺鼻至極,引人發暈。
為泠捧起茶盞,抿了一口。
又苦又澀,末了還是一陣難以忍受的酸意。
“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