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我可是最相信你了,這世上怎會有你辦不到的事呢?我做出此舉,可不是為了阻撓你,隻不過我心裡有些難受罷了,你竟然屏蔽了我,為何要如此?”
屏蔽?
什麼屏蔽?
“我什麼也沒做。”
“那可就奇怪了,我完全聯係不上阿舒呢,每每想要和你說上幾句話,卻總是中斷,好像被什麼東西阻隔在外。既然阿舒說不是你做的,那我便相信你。”
“讓我想想……”扇子悠悠煽動起來,緩緩地。
“不是阿舒,那就是他。
“那孩子為你做了何事?竟然屏蔽了我,完全切斷了我們之間的聯係呢,真讓我傷心。”
他?
他做了什麼?
為泠努力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他究竟做了何事能做到他口中所謂的“屏蔽”。
想不起來那便是沒有,也不可能會有
根本無人能完全屏蔽他的監視,這世上怎會有人奈他之何?
“既然阿舒不願意說,那我便不問了。
“八日後可就到期限了,到那時我們再來一起探索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說完了麼?”
“沒呢。”
水中細碎的光影轟然炸開,水花飛濺出來,一點一點凝成一道人影。
“阿舒不聽話啊。”
人影走近她,抬起手,她體內忽然被吸出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浮在空中,化為了一隻靈鶴。
“這是什麼?”
故意偽裝疑惑拉高了音調,那隻手翻轉過來,手心朝上,靈鶴立時凝聚於手心。
“你為何偏要用這個身份呢?我不是已經為你準備好了麼,你為何不用那個身份?”
掌心合攏,靈鶴卻並未立時消散,而是像活物般在他手心掙紮,直至斷氣。
“真不聽話。”
氣絕身亡的前一刹,靈鶴撲騰了一下,一根羽毛飄落。
白色的羽毛。
落至水麵上時卻變成了血色,是從根部一點點暈上去的鮮血,蔓延開來,將每一絲羽毛都染紅。
每一縷血色都像刀子般紮進眼裡,將她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記憶裡伸出一隻手將這根羽毛撿起。
“好奇怪的顏色,像是染上了鮮血,這是怎麼了?太旬怎會見血?”
血色羽毛捏在指尖,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想要一探究竟,但她根本看不出來有何異樣。
因為她連這根羽毛的樣子都看不清。
記憶已經模糊,她早已記不清究竟是什麼樣子,隻知道那是一根染血的羽毛。
周遭沒有人回答她,他們全都沉默地站在她身側。
自踏出那方寢殿起,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何一路上所見之人全都像死物般僵硬麻木,像是被人操控般,又像是脫離控製之後的失控。
她有些疑惑,去觀察他們卻根本看不清他們的麵色。
今天的氛圍怪怪的。
還有臨走前阿姐說的那句話。
“無論他告訴你什麼,你永遠都是小鳶,太旬山的小鳶。”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她有些難受,隻要阿姐難受的話,她就會難受。
阿姐為何要難受呢?
她口中所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她要見的人究竟是誰?
她每年隻有一次外出的機會,還隻是深夜的幾個時辰罷了,每每出去總要戴上麵具,從未接觸過任何外人。
她認識的人都在太旬山內。
誰會來訪呢?她根本想不起來,也不知道。
許久得不到回應,她便隻好作罷,將羽毛收入了靈囊中。
無論是誰來訪她都不喜歡,偏偏要在今日,今日是她唯一能外出的日子,本就隻有幾個時辰,如此耗下去,或許今日都不能出去了。
她心裡有些鬱悶,一路上悶悶不樂地走著,心不在焉。
天色愈來愈黑,月光漸漸傾灑,那股不悅的情緒愈來愈濃。
殿內燭火微明,靜寂無聲,什麼神侍也沒有,隻有一群她不認識的人。
穿著她不認識的服飾,全都蒙著眼睛,纏眼之紗有些是青色,有些是黑色。
邁入殿中的腳步一頓,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來,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好孩子,快進來。”
明明是很親昵的語句,可傳來的語調卻冷冷的,沒有絲毫感情,十分僵硬。
這讓她的停頓更久了。
母君從來不會這樣對她說話,她的語調總是很柔和。
“為何遲遲不進來?”
還是很陌生的聲音,平常總是布滿威嚴的聲音,此刻亦然是沒有感情的空洞。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要退縮,想要收回邁出的那一步,轉身就跑。
但她終究沒有那麼做。
她邁步進入殿中,掠過一個又一個不認識的怪異之人,步至屏風之前。
母君和夫君立在屏風前,皆朝向她。
她看不清他們的臉,卻覺得他們和一路上所見之人都有著同種怪異的僵硬。
母君上前來,伸出手想要牽住她。
她後退都躲開了。
伸出來的手僵在半空,少間,便收了回去。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那些話語卻堵在喉嚨裡,如何也吐不出來。
“來了麼?”
屏風內傳來一道朗潤男音。
她尋聲看去,隻看見屏風上細碎的人影,在燭火的躍動下虛渺不實。
那道聲音落下的刹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此間萬物驟然凝滯,為了確認是否如她所想那般,她望向立在屏風前的兩道人影。
他們沒有動。
她回過頭去看那些奇怪的人,也沒有動。
到底怎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