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裡,下午手術的時候就是這個部位突然破裂,出血量大,沒搶救過來。”夏冷用手術鉗撥開一小塊阻礙物,裡麵藏著一條動脈。
如果是靜脈還有救一救的可能,當時手術正在緊要關頭,這邊摘完腫瘤還沒縫合那邊就爆了。
“嗯。”明渝眼睛是看著夏冷手指的方向,可視線卻是凝在在台子上的某一角。
“現在隻要查明動脈破裂的原因,就能給家屬一個交代了。”夏冷胸有成足,她用計算機模擬過一遍,計算機給出的結果和她預料的一致。
隻要解剖完基本上就可以下結論了,現在這一番動作,為的是讓明渝安心。
不過明渝本人看起來好像沒有她預料的那麼開心,她怎麼一直在看出血部位?
“是不是看不清?”夏冷雙手高舉在胸前,腳一蹬就讓出了最佳觀看位置。
為了讓模擬的效果更真實,這裡的布置和手術室一模一樣,她也下意識地就站在了手術位。
“這裡看得更清楚。”明渝的視線估計是被她擋住了。
“不用了,夏醫生講得很詳儘,我已經了解了。”明渝嘴角僵了僵,露出笑臉。
這個時候她說不上是想讓夏冷發現,還是不想,隻知道她不想再進夏冷的手術室了,想著默默向後退了一步。
“嗯?”理解了為什麼還盯著手術台看?
夏冷不了解,畢竟在醫學生的認知範疇裡,人類的身體也隻不過是活著的細胞組合罷了並不會認為有什麼可怕的。
她笑著說:“既然已經知道了手術失敗的原因,那明渝不用擔心我了,手術中我沒有失誤,等醫務處的人查完就會真相大白,我很好。”
“嗯,不擔心!”明渝重重地點了頭,那力度足夠讓夏冷看出她的決心。
“那……我們出去?”
幾乎是話音剛落明渝就響亮一聲,“好!”
夏冷噗呲一笑,再遲鈍她也反應過來了,以前隻是聽說過一些非醫學生對人體部位的各種反應,見識到是第一回。
她生出了一點逗弄的想法,她湊到明渝麵前,特意對上她閃躲的眼神,拉長聲音:“原來……”
明渝的臉頰悄悄泛紅,像剛開始成熟的桃子,那一點粉□□人極了。
快三十歲的人了,在外人眼裡應該是一個刀槍不入,萬事不怕的大人,被夏冷這麼調侃她還是有些害羞。
“好了不逗你了。”夏冷欣賞夠明渝臉上的變化便收斂了笑意,明渝像一盒散發著甜香的誘人巧克力,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餡,除非你親手拆開。
她總是能給人驚喜。
想起自己貼心好友的人設,夏冷安慰道:“下次可以直接和我說的,不用一個人抗,害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不覺得我現在還怕這些東西很,羞恥嗎?”明渝支支吾吾。夏冷說她可以害怕,可在她所接受的教育裡,都在告訴她不要怕,向前衝。
“是啊,害怕就說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為什麼要不好意思?”夏冷帶明渝出了房間,耐心地和明渝表明她的看法。
我們從小的應試教育的體係中,像是生產人偶的工廠,為了不出錯,隻能往裡麵加各種正能量的東西,卻不管它是不是合適。
不是說這種方式不對,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適合一個人的圖案可能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顯得怪異、不協調。
其實我們也可以休息,也可以示弱,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站在最高的地方,重要的是合適自己,找到和自己相處的方式。
“你知道嗎?趙詢第一年進來的時候還是個膽子不大的,聽了同學說的醫院的怪事,晚上不敢在醫院宿舍睡,每天白天頂著個熊貓眼。”
夏冷想起趙詢那時候的樣子忍俊不禁,整天和標本打交道的人原來也會還怕這些東西。
“後來呢?”明渝回憶起趙詢的模樣,熱情開朗,落落大方,唯獨沒有夏冷說的害怕的模樣,“後來趙醫生怎麼克服的?”
“克服?”夏冷笑得花枝亂顫。
“她沒克服,後來不管誰說了鬼故事嚇她,她就像塊膏藥似的去粘著誰一起,還說是傷害她幼小心靈的補償。”
“所有人被趙詢黏過後,就沒人在她麵前再提了。”
“所以啊,明渝不要對自己太苛刻,你不用完美,做真實的自己就好。”
遊戲進行到現在,明渝給了她太多驚喜,她舍不得明渝把自己毀掉,不斷往軀體裡塞情緒,終有一天會爆開。
“做自己?”明渝的表情很複雜,羨慕、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