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也聽說了些外麵的流言蜚語。有人說這蘇大人完全是被那賀大人誣陷禍害的。
蘇折輕聲道:“也不知道賀大人還有沒有機會審我。”
“誰知道,等結果吧。”
獄卒難得聽蘇折一次說了好幾句話。對他淺淡溫和的語氣有種說不出來的好感,他不似其他官員那樣趾高氣昂,反而很平易近人。
獄卒問他道:“你冷不冷?要不要喝兩口酒暖暖身?”
蘇折應道:“多謝,我素日不飲酒。若是能夠,可否把炭盆移過來一些?”
獄卒還算好說話,平時夜裡都往他牢門過道旁放置一個火盆的,因而也不覺得他的要求過分。
眼下另一個火盆還沒發炭,獄卒便把他們用的那個往過道移了移。
蘇折背靠著牢門而坐,微微側頭,從牢門的縫隙間,伸出瘦削分明的手來烤火取暖。
他手指上依稀還沾著血跡。可那動作卻從容閒淡得好似根本沒處在這牢獄之中。
獄卒看他靜靜烤火,竟覺得是一種視覺享受,安靜恬然。
蘇折手指微曲,指節修長,他緩緩往炭盆底下移去,若有若無地撫到炭盆下麵墊著的兩個木偶。
儘管很燙手,他卻始終沒有挪開。仿佛那樣,能讓他的心漸漸溫暖起來。
賀放出事後,賀相一度心神不寧。儘管他知道這樣的局麵是有利於沈嫻救出蘇折的,可出事的也是他的兒子。
賀悠這兩天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什麼,回來的時候卻總是一副身心愉悅的狀態。
賀相心想,蘇折進了牢裡,沈嫻一個女人又可能接觸到朝中事務,賀放這件事他們多半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賀相看著一臉輕鬆自在地回到家門來的賀悠,心頭沉了又沉。
他知道賀悠憎恨賀放,如今賀悠在朝中有了便利,如果這件事是他做的,也不是不可能。
賀相開門見山地問:“賀放的事,是你乾的嗎?”
原以為賀悠會否認,沒想到他張口就道:“是啊,怎麼了?”
“你!”賀相氣得不輕,“再怎麼樣他也是你兄長!”
賀悠問:“有兄長為了嫁禍弟弟,下毒害死長輩至親的嗎?有兄長為了害死弟弟,不惜買凶殺人的嗎?我的丞相大人,那個人可害死了我的奶奶、你的親娘!”
賀相啞口無言,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賀悠聳聳肩,又道:“接下來他的每一種遭遇,都是他的報應。我也不算誣陷他,我隻是揭露了一下,他所乾的那些醜陋肮臟事。”
賀悠從賀相身邊走過時,賀相悲沉地問:“你一定要害得賀家家破人亡嗎?”
“賀家早就家破人亡了。”賀悠道,“你是要他這個兒子,還是要我這個兒子,注定不能兩全的話,你自己選。不管你選誰,我都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逆子!你這個逆子!”
沈嫻和秦如涼回到秦府,走進大門,秦如涼道:“今天你如願看見賀放落馬了,晚上總能睡個安穩覺了。晚飯是在膳廳裡吃還是在院裡吃?”
“院裡吃吧。”
沈嫻回到池春苑,秦如涼亦跟著她到池春苑。
玉硯和崔氏正在張羅晚飯。
一到院子門口,沈嫻轉身就把秦如涼堵在了院外。
秦如涼挑了挑眉,“你也學會過河拆橋了?怎麼,我陪你在外走了一天,進去吃頓飽飯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