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將軍擺擺手,“這點酒哪能喝多,蘇大人小看我。”
連青舟道:“可我記得那個時候霍將軍不是正鎮守西境邊陲之地麼,怎麼會把南境的事知道得這麼詳細?”
霍將軍道:“對戰夜梁時,與懷南王軍隊合力的還有朝廷,前朝軍中自然有人知道,我也就不難知道。
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後來都死了,而蘇大人在前朝時聲名顯赫的是他的文才,懷南王勢力對他的武才並不熟悉,便不知道是他。可能到如今天下人對蘇大人的認識,也還局限於文才。”
沈嫻支著側臉,一直看著蘇折。她微眯著的眼神,或許隻有幾杯酒下肚以後,她才有勇氣看得那樣肆無忌憚。
他以前身上所留下的傷痕,定不比現在的少。可是他把那些曾受過的傷,走過的艱難的路,全部都抹得一乾二淨。
以至於沈嫻初初見他時,他也乾乾淨淨,不惹一絲世間汙濁。以至於天下人認為,他始終是那個滿腹經綸、吟風誦月的手無縛雞之力的雅士文臣。
這些事情大概,之前他們被追殺,在山腳小屋住宿時就聽秦如涼提起過。她心裡早有所準備,可是現在聽霍將軍詳細敘述,沈嫻還是會很痛。
沈嫻看著蘇折,輕輕說:“是啊,確實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霍將軍半醉半醒道:“照理說,先帝雖救過蘇大人一命,蘇大人為先帝幾度出生入死,該報答的也早就已經報答了。蘇大人做到這個份上究竟為何,大概沒幾個人知道,連我也有點糊塗,公主心裡清楚嗎?”
連青舟道:“霍將軍是真喝醉了。”
霍將軍道:“這酒,我起碼還能再來一壇!”
最終杯盤狼藉,沈嫻驀地開口道:“連青舟,帶霍老回去休息。今夜不早了。”
霍將軍像真醉了,也沒在飯桌上多流連,在連青舟的攙扶下,走路都微微打晃。
沈嫻回過神來時想,這酒的後勁兒還真的挺大的,她現在渾身都有些發軟,暖烘烘的。
她撐著頭也快撐不穩,有些歪倒在桌麵上。蘇折低下眼來,這才真真切切把她看著。
他問:“霍將軍講的故事,很好下酒?”
沈嫻點點頭。
不知怎的,沈嫻眼前一晃,轉而她就倚在了蘇折懷裡。
蘇折將她打橫抱起,她順勢就勾著他的肩頸,歪頭埋在他懷裡。那溫淺清淡的氣息,一直是她最為迷戀的。
聽蘇折微微拔高了語調,聲音卻很輕:“這是二十年的陳釀女兒紅,像霍將軍那樣酒量好的人,喝半罐也會醉,你以為是夜梁的鳳梨酒麼。”
沈嫻勾著嘴角,臉染煙霞,似純真又似嫵媚地笑。她細聲咕噥著:“我是仗著有你在,我才敢喝這個酒的。”
因為有蘇折在,即使喝醉了,也不用擔心什麼。除了他,沒人能給自己這樣絕對的安全感。
蘇折抱著她出門,送她回房去休息,一邊閒適地走出門口,一邊輕聲細語道:“有那麼喜歡喝酒?”
沈嫻搖頭,蹭著他的衣襟,細細道:“不喜歡,但也不討厭。隻偶爾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時候,可以喝兩杯。”
“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要喝。心裡鬱結,酒易傷身。”
沈嫻道:“往後有你在的時候,我都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闔著眼簾,明媚地笑起來,“不過你講的道理,我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