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無一人站出來保護,皇帝以為,那是他們來不及。這對於他來說,是個絕好的時機。
就在皇帝剛一近前,利劍離沈嫻一寸有餘,她肩後驀然伸出一支拉滿弓弦的箭支,隨著那潔白分明的手指一鬆,箭矢快得隻剩下一道光影,從沈嫻耳邊掠過,撩起她的幾絲發,隨後直直朝皇帝的心窩穿透。
這一次沒有再偏半寸,也沒有淺半寸,剛剛好,穿透皇帝的心臟。利箭的威力巨大,穿透皇帝的身體後,射在了他身後的柱子上。
皇帝往後踉蹌兩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心窩裡淌出的血漸漸濡濕了他的明黃龍袍。
他仰頭往去,看見沈嫻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男子,男子微微移步,從她身後走了出來,容色淡淡。
男子黑衣廣袖,修長的手裡擒著一張普通的弓,可那箭從他手上射出來時,卻是威力無窮。弓上的弦已在千鈞雷霆之際被他繃斷。
皇帝瞳孔一擴,當然認得。那是他千防萬防,最後防不勝防的大學士蘇折。
可是今日的蘇折,與往昔大不相同。
他半垂下的眼眸深沉如墨,透著幽幽無儘的清冷之意,眸底裡暗含殺機,卻又將一切歸於平寂。
時隔經年,皇帝猶還忘不了這樣肅殺的眼神。
皇帝記得,當年在軍中,刺殺他的那名蒙麵刺客,留下的眼神一如這般。他血手顫顫指著蘇折:“原來……是你……”
朝殿內外,一片血洗過後的死寂。
皇帝倒在地上,胸口一個血窟窿,最終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這場大楚的劫難,至此才算落下帷幕。
京城的百姓還渾渾噩噩,沒從大軍攻城當中回過神來,一切就已經結束了。從進城到清理皇宮,總共不過兩三日的時間。
城中百姓沒受殃及,但也免不了見到這場戰爭的殘酷。
朝廷的禁衛軍頑強抵抗,到最後全軍覆沒。屍體在城外燒了幾天幾夜。
朝殿上的汙血已經被洗刷乾淨,又恢複了往日金碧輝煌的模樣。眼下百官受驚過度,已經回家去休養了,空蕩蕩的殿上無一人。沈嫻坐在殿前,望著夕陽,依舊火紅如血。
後宮裡的宮人們,依照沈嫻的命令,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便做遣散。實際上到最後還是有相當一部分宮人留了下來,重新張羅起後宮。
至於死去的皇帝的子孫後代,絲毫用不著沈嫻趕儘殺絕。因為她還沒動手,皇帝自己就喪心病狂地把後宮自己的子女都殺了,妃嬪也死了不少。
活下來的少數妃嬪,要麼被嚇傻了,要麼失去了孩子痛不欲生。
後宮裡有人來問要如何處置。沈嫻淡淡道:“遣去彆宮頤養天年。”
“可那彆宮是專為招待彆國使臣所用……”
“那彆宮裡一年四季都空著,要招待彆國使臣的次數寥寥無幾,倒不如有人進去住著實在。”
“是。”來人又問,“先前宮裡的皇子公主還年幼,儘喪其父之手,而宮外還有三兩位已出嫁的公主,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