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冬日蒼白的光線下,人也顯得有一絲蒼白。良久,出聲問:“是太子自己的意思?”
宮人不敢欺瞞,顫顫巍巍地點頭:“是殿下自行揮刀斷指……”
此時沈嫻已然走到了後院。
蘇折指使來的太監卯足了勁往這邊跑,總算是先一步趕上了。
小荷一聽太監說起,也慌得六神無主,連忙跑進寢殿告訴蘇羨。
她前一嘴剛說完,沈嫻後腳就進了蘇羨的寢宮。
蘇羨反應很是鎮定,本是坐著的,下一刻小小的身板往軟枕上一窩,不著痕跡地把左手伸進了被窩裡。
他眼睜睜地看著沈嫻走到他跟前來。
沈嫻這兩日在山上想他得緊,此刻看見他臉色略微蒼白,心裡想著,他總歸還小,還是不能留下他一個人太久的。
蘇羨道:“不是還有兩日麼,山上待膩了?”
沈嫻在他床榻邊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些低燒,問:“感覺怎麼樣?”
蘇羨道:“沒有大礙,隻是一時不小心著了涼。”
沈嫻道:“手伸出來娘摸摸看。”
蘇羨配合地伸了右手出去。
沈嫻握在手心裡,眉頭皺了皺,道:“怎的這麼涼?”
她一邊說著,一邊手搭上了蘇羨的腕脈。
時間仿佛就此凝固住了似的,沈嫻許久都沒有說話。
小荷垂著頭,心裡十分煎熬。
最終蘇羨還是低估了他娘的醫術。他原以為,他娘是診不出來他受了外傷的。
可是她的手指數次輕撚著蘇羨的脈象,反複確認,最後抬起頭審視蘇羨,問:“氣血怎麼虧了這麼多?”
蘇羨一本正經道:“興許是許久沒生病,所以傷元氣吧。”
不僅僅是傷元氣,所謂氣血虧,是實質性的虧損。
沈嫻盯著蘇羨,卻是對小荷道:“小荷,你來說,怎麼回事。”
小荷頓時就屈腿跪了下去,和之前宮人的反應如出一轍。
沈嫻這才回頭看小荷,確認他們都有事瞞著她。
小荷不知是給嚇的還是難過的,眼淚忽而就啪嗒啪嗒往下砸。
沈嫻平時極好說話,因為小荷是一直照顧在蘇羨身邊的,她也十分信得過,她對待小荷和對待崔氏一樣和氣。
眼下沈嫻不怒而威,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氣勢懾人,道:“啞了嗎?”
小荷正待要開口,蘇羨道:“你先下去吧,這與你無關。”
沈嫻沒鬆口,小荷也不敢起,更不要說退下了。
沈嫻沉聲道:“不老實交代,朕便治你侍主不力之罪。”
小荷一聽,當即哭了出來,眼睛紅紅哽咽道:“是奴婢沒照顧好,都是奴婢的錯,女君就治奴婢的罪吧,那樣奴婢還能好受些。”
瞞也是瞞不住的,小荷抽氣不停,道:“當時是奴婢去晚了,奴婢進去的時候,殿下的小指已經沒有了……要是奴婢當時在場就好了……奴婢有罪,求女君責罰!”
小荷後來再說了些什麼,沈嫻一個字沒聽進去,她腦中一片空白,一時沒有概念,聲音發乾地問:“小指怎麼就沒有了?”
小荷十分傷心地哭道:“斷了……殿下的小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