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看完方子,抬起頭來又補充:“再把你派去窮山惡水之地,彆想再回來,更彆想再見到我們。到時候我再生個兒子接替你現在的活兒,我們全家沒一個想著你,你就爹不疼媽不愛一邊涼快去吧!”
蘇羨:“……”
沈嫻把方子遞回給小荷,暫時沒問題,冷冷掃了蘇羨一眼,再道:“我一大堆事還等著弄,沒空在這哄你,何況這是你自己自作自受。你就好好待著吧,按時吃藥按時吃飯!小荷,叫太醫把藥熬濃點,這小子不知道苦的。”
小荷心頭也大起大落,悶悶地應了一聲。
蘇羨點頭道:“娘有事就去忙吧。這些日政務都堆在了禦書房,等著娘處理。等休朝結束以後,那些都得處理完派下去的。”
沈嫻道:“需要你瞎操心嗎?”
蘇羨摸了摸鼻子,好像眼下他什麼都說不得。說什麼錯什麼。
沈嫻臨走時,對蘇折道:“你在這裡看著他,喝藥的時候一滴也不許浪費。還有,你也不許哄他!”
父子兩個四目相對了一下。
蘇折道:“你何時見我哄過他。”
沈嫻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蘇折,好不容易消停的眼眶裡頃刻水水潤潤的,反應比蘇羨還大:“他都這樣了,你當爹的都不哄?你的心不會痛嗎?”
蘇折默了默,看著沈嫻的模樣,此刻隻想順著她,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想辦法給她弄來,輕聲道:“那,我看著哄?”
沈嫻眼一瞪,道:“不許!”
蘇折點點頭,道:“好好,你說怎麼就怎麼。”
隨後沈嫻就有些逃離意味地離開了寢殿。
寢殿裡隻剩下父子兩個的時候,如出一轍的兩雙眼睛大眼瞪小眼。
而後蘇折抬腳走到蘇羨床邊落座。
從回宮到得知出事,再到現在,他都沒有機會好好看一看蘇羨。
蘇折低眼看著蘇羨纏著繃帶的手,心境比剛開始從宮人口中得知此事的時候平複了不少。
而今再來理智地看待這件事,蘇折問:“後悔麼?”
蘇羨搖了搖頭。
他抬頭看著他爹,道:“我想我娘能夠永遠留在這裡,問心無愧地繼續和你過她現在這樣的生活。”
蘇折道:“她本就問心無愧。”
蘇羨道:“我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斷絕彆人想要橫插丨進來的念頭。”
他知道,有他爹和玉書及玉書家的過往恩義在,即便他爹的付出能夠相互抵消,可終究不能趕儘殺絕。
而他娘,天意如此,至今用的仍是玉書原來的身體,他娘素來有情有義,更不會過多為難玉書。
所以比起他爹娘,他更適合出麵做這個了結的人。
蘇折明白這一點,沈嫻也明白。
最終,蘇折伸手摸摸他的頭,沒有責備,也沒有太過激烈的情緒。
在蘇折看來,他和沈嫻的孩子真正意義上長大了。隻是這長大的代價,要比尋常人家更沉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