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自己並不擅長說謊,而沈羨之又是個相當敏銳的人,她其實從一開始就不該將告知他的方式選為打電話。
隻怪她這會兒確實委屈。
因為委屈,才想像過去那樣,在受委屈的第一時間聯係沈羨之,聽聽他那總會叫她安心的聲音。
但她總不能讓今天大概率行動不便的沈羨之擔心,於是隻能硬著頭皮,力求將謊說圓。
季沐子垂落豔麗眼尾,櫻色的唇抿了又抿:“一點小事……大四下學期了嘛,本來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多。”
他的聲音讓她安心是真,她在他麵前說不出謊也做不得假。
到頭來她徒勞做了數道心理建設,卻連點像樣的借口都編不出來。
果然,等待她的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和曾經勘破她有所隱瞞一樣,他並不會立刻戳穿她,隻會靜待她說完,說到她自己心虛了,再對他如實招來。
終於,季沐子開始耐不住他的一語不發了,幾乎就要和盤托出:“沈哥哥,我……”
不想半晌沒說話的男人竟率先打破僵局,一反常態地在她之前開口:“好,我知道了,忙完記得和我說一下,發微信或者打電話都可以。”
咦?什麼情況?她這是蒙混過關了嗎?
由於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季沐子一時都沒太反應過來。
等她的心情稍微平靜一些,她已經掛斷了這通電話,丟給沈羨之的最後一句話是囑咐他記得吃晚飯。
可她根本沒幫他想出他今日這個行走不便,甚至可能去到廚房燒水都困難的情況,在小區送不進外賣的前提下,除了乾啃蘇打餅乾和方便麵餅,還能怎麼吃一頓像樣的晚餐。
抵達電視台的彩排現場時,季沐子依然肉眼可見地心煩意亂。
雖不至於消極怠工,但她一個跆拳道運動員出身的“女壯士”,竟事事讓一群恨不能三天吃不上一頓飽飯的小模特搶了先。
不僅衣服隻撿了人家挑剩的,也沒占上那幾個分配給她們這些背景板的化妝師。
當然季沐子本身也不太有所謂就是了。
這種被逼無奈來湊數,還得連湊兩次的事情,她真心隻有彆給硬塞她進來的李湛惹麻煩這一個想法。
換完那件藍紗黑斑點的連衣裙,季沐子覺得既然彆人都帶妝,那麼隻有她一個人頂著張大素顏也不好。
索性撿到什麼用什麼,先隨便拍了兩下粉底,又漫不經心地挑起濃豔眼尾,勾了個恰到好處的內眼線上去。
平心而論,她的化妝技術還算不錯。
倒不是她上大學後就將精力都用在了如何臭美上,實乃家學淵源所致。
她親弟弟季霖兮小她四歲半,從小便因天賦異稟被京劇名師相中,打十二歲起定了性就主攻旦角,不僅畫得一手漂亮的京劇舞台妝,在日常妝方麵的造詣也非尋常女孩兒能及。
家有弟弟如此,她這個做姐姐的隻要不是對變美和化妝排斥到了極點,就不可能長到二十二歲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化妝小白。
……說起來,她老弟昨天還給她發微信來著。
問她是不是臨近畢業,到底沒能守住“母單”的節操,居然半個多月都不主動給家裡打電話,就讓人很難不懷疑,她這是在外麵給胳膊肘找到了新的拐點。
臭小子,猜得倒挺準。
要是能把這精力拿出三分之一用到文化課上,爸媽都不至於那麼擔心,生怕他前腳剛在藝考中取得了央音戲曲係專業第一名的好成績,後腳再折在人家文化課的最低錄取分數線前。
待季沐子隨其他人一起站至拍攝地點,她總算叫停了腦袋裡的胡思亂想,認認真真地按照導播要求擺動作做表情。
“十七號,你和三號的位置換一下。”
令她頗感意外的是,第一圈剛彩排完,導播居然就點到了她的號碼牌,把她的站位從最邊緣往中間移了一大截。
她不明所以,畢竟站到這個位置就需要走台步,而她之前唯一一次走台步,還是上回參加麵試的時候。
台步是麵試要求裡的一環,她全憑臨陣磨槍,自己都覺得像極了東施效顰,娘們唧唧地學著前麵幾個麵試女孩兒的步態走了一圈。
難不成這也是李湛那混蛋替我走的後門?
迎著三號女孩兒的哀怨視線,季沐子的後腦勺麻了一下。
卻也不敢拒絕導播的要求,雖然覺得抱歉,她還是踩著並不是很合腳的高跟鞋,緩步走到了原本三號的位置。
毋庸置疑,這點是她多慮了。
李湛隻是個還沒簽正式入職合同的小實習生,再怎麼得上司的喜歡,負責人和導播也不可能如此買他麵子。
至於讓季沐子換位,僅僅是因為她實在美得太突出了而已。
一米七六的身高,放在模特圈子其實並不算出眾。
但她身材比例好,腰線高腿長不說,腰臀比還尤其優越。
哪怕身上穿著那件完全沒有凸顯曲線效果的藍黑斑點裙,臉上的妝也素雅清淡到了極致,她往那兒一站,也仍然是最惹人注目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