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自己和沈羨之如他一般年紀,都已經在帝京生意場上獨當好多麵了。
他怎麼還能這麼缺心眼,談起生意來動不動讓人忽悠就罷了,竟能連眉眼高低都瞧不明白。
還對他笑,給他調酒,捎帶人家兩個小姑娘,分明他才是被捎帶的那個,笑也根本不是向著他的。
思及此處,賀雲昇“嘶”了聲:“料理完蘇鈺,我跟另一邊怎麼交代,說我是你什麼人?”
他其實是想問,你和其中那個盯著不放的高挑姑娘,究竟是什麼關係,換了種較委婉的問法而已。
沈羨之不想說,無奈此刻是他為了護季沐子周全,專程將賀雲昇叫來幫忙。
待會兒賀雲昇既然要替他替季沐子出這個頭,又不可能乾完就撤,大概率會和季沐子有所交流。
那麼考慮到他並不打算讓季沐子知曉他的過去,就真得和賀雲昇串好口供,避免引小姑娘起什麼疑心。
如是想來,沈羨之攥了攥那隻仍在流血的左手。
蔓延的血線早已染紅袖口,他索性將半截袖籠挽起,從賀雲昇隨行的私人秘書手裡接過濕紙巾。
私人秘書自然知曉眼前之人和自家老板的關係,恭敬勸道:“沈先生,場子後勤處備了醫療包,您將情況告知賀總就好,他會處理的,您請先隨我移步過去處理傷口。”
許是因為流了血,沈羨之本就沒什麼血色的俊漠麵容更蒼白了幾分。
可沉吟片刻,他薄唇溢出的音質反倒恢複了些往日的冷冽淡漠:“你記不記得我提過,有一天去商貿談生意,順路搭救過一個遭同校男生欺負的小姑娘?”
雖不及沈羨之,但賀雲昇的記憶力也相當不錯:“和你家旺財一樣,讓你年紀輕輕無痛當爹那個?”
沈羨之幼年喪父,十歲那年被沈老爺子接回沈家,因為無依無靠,家族也始終不肯一並接納他的母親,前麵幾年說是夾縫求生都不為過。
所以得知他不僅當時救下小姑娘,日後也像養女兒那樣細心嗬護起來,賀雲昇並不意外。
人總會想要做些治愈自己的事情。
沈羨之是獨自熬過那段艱難歲月的,待手握資本,又遇到一個與他昔日境遇相似的小姑娘,想要給予她自己當年求而不得的東西,再正常不過。
隻是賀雲昇沒想到,沈羨之所謂一直當女兒教養的小姑娘,竟看起來根本不比他小多少的樣子。
八年前應該是成年男人和中學女生,但也至多能算作大哥哥和小妹妹。
現在人家女孩兒都長成了青春靚麗的大學生,他一個剛滿三十歲的男人,愣要往人家身上操老父親的心,是不是任誰看來都詭異了點?
作為豪門賀家的當家主事,賀雲昇一貫喜怒不形於色,這會兒卻忍不住嘴角一抽:“我和她怎麼論,她該管我叫叔,還是叫爺爺?”
賀雲昇輩分大,若沈羨之沒脫離沈家,是該和賀昭一樣,尊他一聲賀九叔的。
從這個角度出發,沈羨之當作女兒教養的季沐子,戲稱他一句爺爺,倒也合情合理。
不過沈羨之卻完全不想季沐子為他的過去所累,哪怕是通過接觸他的舊友,從他們口中探聽到隻言片語也不行。
“不必說你認識我。”
如果剛剛不是顧及這點,彆管自己這張臉還有沒有人認得,沈羨之都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衝過去護她。
“她長成了特彆好特彆優秀的女孩子,值得你一次見義勇為。”
……
季沐子覺得,沈羨之真是要把“福星”兩個字坐實了。
自從找見他,她先是接到了十萬塊的商單,又圓滿解決了李湛自作主張給她找來的大麻煩。
尤其是帶上這條他送的項鏈之後,她的運氣好像更上了一層樓。
和唐媛先後找到了新的事業發展方向不說,連今天這種她早已做完最壞打算的事情,都能迎來峰回路轉的轉機。
救場貴人來得全無征兆。
伴隨現場工作人員的一聲聲“賀總”,以及蘇鈺眼中將跋扈儘數取代的驚懼,一個仿佛天生就是上位者的男人,在隨身保鏢的簇擁下大步走來。
僅憑周身自帶的強大氣場,就生生駭退了蘇鈺和她周圍為她馬首是瞻的團隊。
在瞧見男人的刹那,蘇鈺的臉色一秒變了:“賀總,讓您見笑了,我這邊稍微遇到了一些狀況,竟擾您大駕……”
那極儘諂媚討好的姿態,簡直和剛剛麵對季沐子和唐媛時的咄咄逼人判若兩人。
什麼情況這是?
季沐子和唐媛交換了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