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怒斥聲,楚南梔緩緩走下馬車,到得班德身邊,淡笑著看了眼那絡腮胡子。
“平寧王妃?”
絡腮胡子一陣驚訝:“你為何在此?”
“將軍為何在此,本宮就為何在此。”
楚南梔漫不經心的伸手緊了緊胸前束錦袍的領子,望向緊隨而來的青禾王,從容的招了招手:“王兄好興致呀,寒冬臘月,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出來縱馬夜遊。”
“弟妹,你這是何意呀,宮中生變,錦紓將護城軍都調去了城外,難道你想看著我母後和妻兒困在宮中嗎?”
林錦珂濃眉顫動著,不耐煩的斥道。
“縱然是宮中生變,入宮護駕自該有章程,若無陛下旨意他人豈能隨意入宮,王兄乃外藩親王,並非禁衛軍統領,如今客居京中,本就頗受爭議,這個時候更該避嫌才是,貿然帶兵進宮隻會引起不必要的慌亂。”
楚南梔言之鑿鑿的一席話,這才讓林錦珂頓悟過來,緩緩搖頭道:“弟妹,你這就不厚道了,幾日前你可不是這樣對本王說的,本王信守承諾,眼下正是本宮入宮護駕的大好時候,你也該遵守承諾才是。”
“臣妹正是為了王兄的安危著想,才在此處勸阻王兄啊。”
楚南梔淺笑道:“我早說過,廷尉府之事事關機密,陛下和老祖宗心裡早有定奪,今日之亂也在預料之中,若我所料不錯,紓公主此刻已經帶兵回援,反倒是王兄一番誠心想要入宮救駕,到時陛下和老祖宗是該將王兄當作心懷叵測之人還是三皇叔呢?”
“什麼,錦紓難道沒有去三大營?”
林錦珂話音剛落,一道清亮的女子嗓音驟然在身後響起:“的確是去了可又並未全去。”
眾人抬眼望去,隻見西邊的巷子裡徐徐不斷的腳步聲接踵而至。
正是林錦紓帶軍回援入城。
“我已令左中右三千護衛軍擴充三大營,禦林軍右都尉也已率領剩下人馬入宮平叛,想必此時叛軍早已被鎮壓。”
林錦紓從馬上躍下來,大步流星的走到楚南梔跟前,笑道:“南梔、王兄,隨我入宮吧。”
“這......”
林錦珂心有不甘,可紓公主已然回援,母後和妻兒皆在宮中,他此時就算是衝出城去也毫無勝算,隻得悻悻的拱了拱手,朝著身後的護衛們喊道:“入宮救駕。”
可就這樣被兩名女子擺了一道,他心裡有千萬種說不出的苦。
“王兄請吧。”
林錦紓將楚南梔送上了馬車,示意林錦珂上馬。
臨行之際,又厲聲對班德吩咐道:“奉陛下旨意,今夜不可讓任何人出入朝光門,若有膽敢擅闖城門者,立殺無赦。”
“末將領命。”
班德和守城將士們目送著貴人們走遠,這才徹底的鬆了口氣。
夜色漸沉,此時的皇宮內已是血流成河,明亮的火把四處閃動著,宮人和侍衛們忙碌的身影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裡,夾雜著冷風灌入車廂內,直讓懷著身孕的楚南梔感到惡心想要嘔吐。
她掀開車簾一角,看到青石板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屍體和熱騰騰的鮮血,心裡莫名的湧起一陣酸楚。
權利爭奪的背後犧牲的皆是這些無辜的性命,一夜間又有多少父母失去了兒子,多少幼童失去了父親,又有多少女人沒了夫君。
她如今隻盼著,可以早些結束這亂世紛爭,大家都能過上安寧祥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