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是青禾之地的百姓自討苦吃,怨不得旁人。”
楚南梔心裡雖然清楚百姓們的無奈,仍是裝作憤懣的感歎道:“就為了逃避朝廷的稅賦,甘願將自家田地交給勳貴們打理,如今弄得騎虎難下,報官吧害怕朝廷問罪,可畢竟是自家的田地拿不回來又不甘心。”
“誰說不是呢。”
孫懷也苦歎著搖頭:“其實捫心自問,愚兄還是同情這些苦命之人,若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將自家辛苦打拚的基業劃到彆人手上呢。”
話到這裡,他話鋒卻突然一轉:“但說句公道話,有些個賤民也不懂得感恩,這些年仗著勳貴門戶的庇護,他們逃避的稅賦足以買下祖產,眼下卻有人攛掇著脫離勳貴們自立山頭,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呀,誰不願意讓自家的日子過得更好一些。”
楚南梔此時心中已然清楚了檀州大致的情形,接下來就是要想法子撬開這僵局。
朝廷既然推行了新政,勳貴們卻不願意將霸占的田地歸還於民還寧可籌措銀子來填補繳納給朝廷的重稅,可見他們是彆有用心。
到底是紀懷章有此野心,還是部分人的心思,她得弄清楚。
既然已經有人撞上了槍口,那索性就拿此人開刀。
想到囂張離去的穆六郎,楚南梔提高嗓門對著外麵的馬來福喊道:“改道去城西周康縣。”
見她毫無征兆臨時改變了行程,孫懷震驚不已的問道:“賢弟你這是為何,城南的田地咱們可還沒看過呢?”
“孫掌櫃對我推心置腹,我還有什麼不能信的,眼下我倒是更為關心城西六縣,先去那邊看看吧。”
楚南梔話音剛落,桑琪也有些擔心的提醒道:“大哥,咱們出來倉促並沒什麼準備,直接去周康縣怕是不妥吧。”
“無妨,我們此去必然是有驚無險。”
楚南梔大大咧咧的笑道。
聽出桑琪話中的深意,方才自己得罪了那穆六郎,此去怕是不會一帆風順。
但她心裡跟塊明鏡似的,自己此行就是作誘餌的,若不能成功激起朝廷和紀家、勳貴們的矛盾,到哪裡都不會安生。
不過有一點,她敢斷定,幕後這位眼下並不希望自己有性命之憂,如果自己一旦死在了檀州,縱然是成功激起了紀懷章謀反,那紀家也毫無勝算可言。
說服了二人,楚南梔叫車夫加快了速度,連著趕了一日的路終於到得周康縣。
在縣城裡尋了間客棧剛歇下腳來,楚南梔讓客棧掌櫃準備了飯食,和桑琪、孫懷正用著飯,忽聞馬蹄疾馳聲再度響起。
婦女的尖叫聲、孩童的啼哭聲混在一起亂作一團,吵得楚南梔心煩意亂。
他正欲起身,一道熟悉的叫囂聲音突然傳至耳邊:
“你們這些個不識好歹的東西,太守大人開了恩典,連刺史大人都在為你們設法求活路,你們還不知死活的想要舉家逃亡,簡直是不把勞資放在眼裡,今日定要讓你們嘗嘗背叛勞資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