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剛過,在紀容恒與李策的雷霆行動下,很快就查清了當陽城穆家土地隱沒一案。
從穆府密庫查抄現銀達二百三十萬兩之巨,黃金與各類珍寶折合白銀約為七十萬兩,隱沒軍墾田二十三萬畝,利用合並戶籍、隱報人口、年齡霸占民田近百萬畝,使得整個當陽郡約十萬人淪為穆府部曲。
而牽涉此案的郡府官員除去太守孫幽、孫禮父子,各縣上至縣令、縣丞,下至田糧官達五十餘位。
檀州首府當陽城一夜之間再次成為全州注目的焦點。
消息傳入州府,讓紀懷章惱怒不已。
這日,他拿著紀容恒送來的案情奏報,當看向孫幽、孫禮父子那一款款罪狀,長達十餘頁,儼然是罄竹難書。
他心中的憤怒無處發泄,望著滿屋子的奇花異草和聒噪的寵物叫聲,此刻儼然沒了欣賞的雅致,走上前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不多時便是滿屋子的狼藉,嘴裡險些將孫幽祖上都罵了個乾淨。
聞聽院裡的風聲,孫小娘在紀宛盈的陪同下領著侍女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看到那婀娜的倩影出現在自己跟前,一顰一笑都散發著迷人的味道,讓紀懷章滿腔的恨意頓時煙消雲散。
“妾身有罪,胞弟和小侄辜負主君,這些年犯下罄竹難書的罪孽,妾身無顏再麵對主君,隻求已死報答主君、主母這些年的恩情。”
孫氏懇切的跪下身來,抬眼間已是淚滿羅裳。
雖已過而立之年,可那緊致的腰身和絕美的容顏仍是風韻猶存,再加上這楚楚可憐的神情讓人一見之下不由得頓生憐惜。
“這事怪不得你。”
瞧她哭的梨花帶雨,紀懷章整顆心都快融化了,忙上前將她攙扶起來,極儘溫柔的關切道:“棠兒,不管發生何事,我都不會委屈了你,也絕不會因為你胞弟的事遷怒於你。”
孫海棠趴在他懷裡一個勁的痛哭:“家母早逝,父親臨終前將胞弟托付於我,得主君主母憐惜,妾身這些年對他才多有縱容,生怕他受了委屈,害他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都是妾身的過錯,如今他與小侄罪責難逃,妾身悲痛萬分,既不想讓主君為難,也不忍承受骨肉分離之苦,懇請主君賜妾身一死,已全了主君維護朝廷法度的清名。”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忍心讓你赴死。”
紀懷章更加心疼:“再說咱們文通如今剛滿十歲,文華也尚未及笄,哪能沒了親娘。”
“可如今城中謠言四起,都說陛下會為難主君,甚至妾身還聽到些傳聞,說陛下已在調兵遣將,妾身不想因為胞弟的事情連累了主君。”
孫海棠仍是哭哭啼啼的說道:“唯有誅我孫家滿門方能彰顯主君忠心為主的決心,成全主君的英名。”
“休得胡言。”
紀懷章有些氣悶,心中的滋味五味雜陳。
他這小娘本也是名門貴女,隻因家道中落,又對自己傾心相付,沒名沒分的跟了自己十餘年,自己如何忍心再讓她傷心落淚。
一時間竟開始對孫幽孫禮父子生出了袒護之心。
再細細回味,自己這些年在任上雖然沒有多大功績,可夾雜在青禾王與勳貴門戶之間替朝廷周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新帝竟然為了些謠言就要為難紀家,對自己刀兵相向,想想都是心寒。
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一旁不動聲色坐得筆直的紀宛盈,紀懷章痛定思痛,毅然決然的說道:“宛盈,你就留在府上多陪陪你孫姨娘,我去趟館驛見見你容恒兄長,接下來的日子你也不必再回當陽城了。”
得了紀懷章的叮囑,紀宛盈乖巧的回道:“叔父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孫姨娘的。”
目送著紀懷章匆匆離去,孫海棠臉色陡然一轉,拂去臉上的淚痕,看著滿地的狼藉,不滿的向仆從們斥道:“還不趕緊將屋子裡收拾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