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皇帝親至,勳貴們頓時不敢再有妄念,紛紛調轉馬頭,到楚南梔和林錦驍車駕跟前請罪:
“涵陽城賀家領五萬族中老幼救駕來遲,還請陛下和皇後責罰。”
“榆陽城曲家、鹿家率兩族八萬青壯入州府護駕,恭迎陛下和皇後入城。”
一道道奏報聲聽得楚南梔頭皮都有些發麻。
她掐指一算,各家勳貴們今日幾乎齊聚檀州城,所聚人馬倒果真達四十萬人之眾。
正遲疑間,大將軍張鈺已舉起長刀朝著城上喊話:“孫氏逼死刺史大人,速速入城捉拿妖婦。”
一時間,大軍如潮水般湧進了城中。
檀州守軍見大勢已去,不得孫海棠與紀宛盈吱聲,直接放下武器主動迎朝廷大軍入了城,李策、紀容恒順勢接管了檀州城的守軍。
虛驚一場,安定下來的楚南梔並未急著去問罪孫海棠和紀宛盈,而是先回了刺史府繼續為尹氏探病。
紀懷章以死化解了一場浩劫,城頭上的縱身一躍倒也悲壯,保住了紀家的清譽,可卻讓這位還在病中的苦命女人直接成為了寡婦,楚南梔心底也莫名的感到幾分沮喪。
讓人按著自己開的藥方到城中抓了藥,親自服侍著尹氏喝了藥,直到她病情穩定了些,楚南梔這才起身去刺史府正殿見林錦驍。
燭光灼灼之下,那張清俊的麵容在這一刻儼然沒了往日的親切。
見他正凝神觀賞著紀懷章生前最為看重的那些奇花異草,楚南梔先是吩咐桑琪下去歇息,隨後才漫步走上前去,靜靜的注視著他。
“倒是個性情淡雅之人,既不貪戀權勢,也不迷戀錢財,唯獨偏愛這些花花草草。”
林錦驍無奈的感慨道。
這話讓楚南梔聽得也是一臉苦意。
倘若紀懷章隻是出身在平凡人家,他有這些雅號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可偏偏是生在名門貴胄、門閥之家,做著一州刺史,卻不理政務,讓寵妾一家把持州府,險些釀成大禍,他有此結局也怨不得旁人。
見她遲遲沒有答話,林錦驍緩緩抬起頭來,心裡的憤懣也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朕你臨行前,我千叮嚀萬囑咐,叫你不可以身赴險,你總是這般無所顧忌,若不是我及時趕來,萬一紀懷章真有謀反之心,你.”
頓了頓,他將楚南梔拉到膝前坐下,歎息道:“就算是不為了為夫,也該想想嗷嗷待哺的瑞吉、瑞思還有四個大的。”
楚南梔此時心裡還有些難受,倚在他懷中一直保持著沉默。
紀懷章不管有什麼過錯,可他終究是為了救自己而死。
也難怪林錦驍不願納妾納妃,如若遇上孫海棠這樣心機叵測的妾室,隻怕沒幾個男人能夠招架得住。
想著林錦驍對自己的信任,她隻願此生不會辜負他。
沉吟許久後,她才緩緩開口道:“我知道紀刺史並無反心,倒是各大勳貴門戶,當陽郡一事必會讓他們百感交集,若不親自前來,憑著小郡主和孫氏的手段,遲早是要拉他下水的,今日雖是冒險了些,可好歹是讓整個檀州暗藏的勢力露出了行跡,接下來也好有應對之策。”
想了想,她眉眼眨閃著忽然綻出一抹苦味的笑意:“倒是你,如今貴為天子,怎能輕易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