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毀屍滅跡,趙潯掐算著時辰歸來。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拎著新鮮出爐的栗子糕,朝裡間輕喚:“虞姑娘。”
“來了。”她忙不迭移開門閂。
半乾長發柔順地披在身前,小臉被蒸得紅撲撲,肖似時近瓜熟蒂落的林檎,令人生出采擷之心。
荒唐的念頭一閃而過,趙潯極快移開眼,恢複正色,將膳食擺至圓桌。
他從袖中取出一盒稠白油膏,遞了過來:“塗抹後以掌心揉勻,可活絡筋骨,減輕酸脹。”
“給我的?”虞茉微微訝異,訝異於他的細心。
然而,唇角方揚起,又警惕地想,他為何如此熟練,難不成是海王?
趙潯不會讀心,但見她麵色變換,不知是喜是怒,頗有些無奈,隨口道:“在想什麼。”
虞茉一時不察,脫口而出:“在想我的未婚夫是不是......”
她慌忙捂緊了唇,將以怨報德的猜忌吞回腹中,免得寒了趙潯的心。少傾,改口道:“在想我的未婚夫非但生得俊俏,心思也細膩,真是世間不可多得的良人。”
一番誇讚誠摯動人。
趙潯卻並未如她所料露出受用神情,反而臉色冷下,桃花眼中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晦澀難辨的情緒。
她茫然眨了眨眼,心道,又是哪句話惹惱了他?
“吃吧。”趙潯淡聲打破沉默。
因著虞茉疑惑叢生,趙潯又向來講求食不言、寢不語,難得安靜地用過膳。
小二前來收拾屋子,順道說起夜裡街市上有北地之人表演雜耍。待人一走,虞茉希冀地看向臨窗而站的少年:“我們也去湊湊熱鬨?”
原也答應過陪她四處逛逛,趙潯收回眼,點了點頭:“你若不嫌累,可以。”
左右無事,他回至書案前,拾起虞茉擱置一旁的狼毫筆,意欲練字消磨時間。
虞茉望一眼熙攘人群,又望一眼趙潯,還是覺得後者更具吸引力,便搬來小杌光明正大地瞧,口中隨意搭話道:“阿潯,你說我以後做些什麼好呢。”
趙潯頭也不抬:“何意?”
“營生呀。”虞茉掰著手指頭數道,“雖說我從家中帶了些錢財,使上一二年也就坐吃山空了,自是做些一本萬利的生意才好。”
聞言,他腕骨一抖,遒勁有力的“安”字竟暈開大團黑墨。
虞茉心疼得直呼可惜:“哎呀,多好看的字,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趙潯眸色冰冷,登時也失了興致,將筆擱回黃玉獸形筆架,淡淡道:“你想做什麼營生?”
不知為何,虞茉脊背莫名發涼,好似他問的實則是“你想要何種死法”。
她噘了噘唇,不願再理,幾乎快將“生氣”二字寫在臉上。
“……”
趙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收斂起平日麵向百官時的威嚴姿態,溫聲道歉,“並非有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