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珠滴落的聲音,又好像鐘表的滴答聲,周苔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捆在床上,動彈不得。
她的四肢變得綿軟無力,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頭上也捆著各種各樣的管子。
“核對清楚了嗎?”主治醫師穿上手術費,跟旁邊的助手再確認一遍。
“對的老師,重症抑鬱進行電擊治療,責任書也簽了,”助手核對了單子,檢查用具。
“注射去甲腎上腺素,報一下心率,麻醉師準備。”
“老師,肌肉鬆弛劑推5mg,心率正常,身體條件良好,”助理將數據彙報給主治醫生,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
周苔掙紮在要甩掉身上的器材,明明上一秒還在換衣服,再睜眼就是被人按在手術台上。
她張大嘴巴,從喉嚨裡湧出的隻有口水,她像一隻被扒了皮的牛蛙,躺在冰涼的手術台上。
“你為什麼不來救我?”推閘的最後一秒周苔恨上了祁麥。
電流湧進她的身體,衝擊著她的五臟六腑,像一隻電鰻鑽進她的腦袋裡,在她的神經之間遊走,將她的情緒吞之入腹。
麻醉消除了大部分痛苦,那種電流就像鈍刀子磨肉,磨的鮮血淋漓,周苔看著自己的記憶像手間流轉的風,七零八碎,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痛苦折磨著她。
“老師,麻醉的量不夠,她醒了,”助手看到一副令他永生難忘的場麵。
她抽搐著,藥物讓她喪失行動的能力,她的麵容猙獰像是從地獄裡爬來的惡鬼。
“快來按住她,加大麻醉量,”主治醫生也覺得奇怪,按理說精神病人不該有這麼濃烈的情緒,綁著她手腳的束帶也被扯鬆了。
又一管液體注射進去,台上的病人掙紮幅度越來越小。
水,一望無際的水,淹了口鼻,沒過頭頂,周苔像一顆重石頭,往水壓深處沉。
她閉上眼睛,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醒來還在大學教室,或者某個訓練的午後。
她再睜開眼,就處於一個陌生的房間,沒有門窗,隻有上麵大約35cm的正方形天窗,隻容小孩子通過。
這裡沒有時間,她沒有力氣去攀上天窗,她一遍遍地問自己是誰?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從床上翻下來,她的腿幾乎不能走路了,麻藥的勁還沒過,她幾乎是爬,爬著推每一堵牆,企圖找到出去的門。
她徹底失望了,她的記憶就像一團漿糊,隻能剝離出一小部分,剩下的都粘在一起分辨不清,她將自己縮起來,她要保留體力。
她慢慢的挪著身子,身體想被碾過一樣,她將床墊扯下來放在天窗下麵,她必須要看著外麵的地方。
那是個小小的窗口,她努力分辨那是畫還是藍天,周苔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了,她摸著自己的眼眶,確定自己的眼球還在,微微放下心。
她將床豎著搬起來,這對一個剛做過手術的人來說不容易,她在黑暗裡摸到床角,一點一點地推,索性這是個單人床,木頭不是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