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維倫已經是高等天災級了……但即便如此，他站在退化麵前，依舊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與羸弱。
沉默持續良久，維倫率先開口。
“你曾跟我說過，會幫助我晉級近邪神，乃至成就真神。而現在，你把我帶到了這裡……”
“因為你的成神之契機，就在這裡！”
成就近邪神，需要核心傳承能力——這個，維倫有了。
換言之，有深淵幫助，維倫成就近邪神隻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所需要的，無非就是時間和資源。
但成神……
真的很難。
至少大順王朝沒有人類成神的先例。
對於如何成神，維倫一無所知，但幸運的是，他體內有一個什麼都知道的老爺爺……
“在此之前，我必須要提醒你。”
“如果，你隻是想成就近邪神的話，那咱們無需考慮太多，也無需做太多……你現在轉頭離開，我許你一個近邪神的位格。”
“但如果你想成神的話……”
“深淵！”維倫突然開口，打斷了深淵的絮叨，他神色平靜道：“直接說成神之道吧。”
“哪怕這條路，會很艱難，會有很多無辜者因此而死？”
“無所謂的……”
三十歲的維倫，褪去了二十歲的鋒芒，但褪去鋒芒，隻是為了藏鋒，隻是暫時的蟄伏。
人這種東西，從不珍惜所擁有的，他們隻追求自己尚未獲取的，尚未得到的……
但正因為如此，世界才有更多的顏色，更多的波瀾壯闊。
深淵低笑幾聲，道：“那麼，我就跟你好好說道說道吧。”
……
極淵內，陸銘的帳篷中。
深淵將一切娓娓道來。
“融合。”
“我給維倫設計的成神之路，就是融合。”
“讓他，與退化融合在一起。還記得我剛才說過，退化並沒有自己的意識麼？所以，兩者融合並不會有任何阻力。力量疊加後還不會導致意識紊亂……這是一種非常簡單但有效的成神方法。”
“但這裡麵，還有好幾個問題。”
“首先是傳承能力的問題。”
“當時維倫掌握的傳承能力，乃是預言係的。預言係的傳承能力，雖然與時之長河傳承能力不衝突，但也起不到相輔相成的作用……這會降低融合的成功率。”
“所以我在第一時間，給維倫找了個時間係的傳承能力。”
對於深淵邪神來講，一項時間係的傳承能力雖然少見，但算不得稀有。
“而這，其實也意味著，現在的維倫主修的不是預言係魔法，而是時間係魔法。”
“其次，養分。”
“這個問題才是最關鍵的。”
深淵需要維倫的關鍵，就在於他要從維倫這裡獲取退化的成長養分。
彆看維倫已經成了司天監的老大，但以這份權柄供養退化，還是差了點兒意思。
“隻有政變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大順王朝巔峰時期高手眾多，國主甚至是近邪神級彆的強者……
統治穩固的情況下，維倫能以平民身份做到司天監扛把子的位置，已經屬實不易了，再往上，就沒什麼機會了。
所以隻能發動政變。
怎麼發動政變？
“大魔潮。”
深淵邪神，曾為深淵之主，即便力量權柄儘皆消散，但腦中的知識，卻依舊能改天換地！
“當時的大魔潮，不是什麼魔物忌憚新神誕生而紛紛外逃，隻是我借維倫之手，動用了一些小手段，把極淵中的生物統統趕向了兩界通道。”
後麵的事情陸銘已經了解了……
大順王朝傾全國之力抵禦大魔潮。
雖然最後封鎖住了極淵的入口，但國主戰死，國內強者折損了七七八八……大順王朝分崩離析，給了維倫篡國的機會。
在那一戰中，維倫甚至還抄了大順王朝的寶庫，給自己建立塔樓，以及供養退化，儲備了海量的資源。
“他還煉製了一些活體傀儡，就留在了退化附近，這一手的目的咱們一會兒再談。”
如此，退化的成長養分解決了……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就落在了規則輪轉這件事情上。
“近邪神想要晉升邪神，需要讓傳承能力產生一種質變……這東西死亡知道，我就不細說了。總之呢，在大魔潮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和維倫又一次來到了退化之卵附近。我通過引動退化的力量，篡改了世界規則。”
“具體的表現，就像你看到的那般……每五年，世界規則輪轉交替。”
“但從本質上講，這種規則輪轉，確實可算作是時間規則的一部分——通過退格時間，或推進時間，以引動超凡力量規則性退化或升格。而世界規則變異，引動超凡者實力退化或升格，從而反哺退化之卵，讓退化之卵從中汲取養分。”
這方麵的事情，維倫說過，他倒也沒在這上麵撒謊。
“但這解釋不了火器規則的問題。”陸銘蹙眉這般問道。
深淵聽罷亦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其實就是我與維倫的博弈了。”
說罷，深淵笑道：“維倫是個很精明的家夥，他很早就看出，我編的故事有不合邏輯的地方……他認為我不是好人，我也確實不是好人。所以在這一係列的過程中，布置了很多很多後手。”
“活體傀儡是其一……對這些活體傀儡，維倫有絕對控製權。他們幫維倫，在退化所在之處做了很多布置。”
“在退化規則上加料是其二……他與他煉製的活體傀儡，都不受退化現象的乾擾！”
“在規則輪轉上加料是其三……他在輪轉的規則中，加入了火器規則。而目的，其實就是為了秘密培養複蘇帝國……你可能不知道，複蘇帝國的皇室，跟維倫有血緣關係……”
“至於維倫這樣做的目的嘛……嘿，防我唄。”
說到這兒，深淵的語氣有些感慨。
“我不得不承認，維倫是個天才。”
“他在預言係魔法上有極強的天賦，經過我的輔導後，維倫在時間係法術上也進展神速。更關鍵的是，他瞞著我，秘密修行了黑魔法！”
“主要攻略方向，乃是血肉獻祭和靈魂詛咒！”
“以戰爭帶來的傷亡與怨氣，化作自身的力量之源！”
“這既是，維倫通過複蘇帝國，攻略其他四國，並大肆殺傷超凡者乃至平民的根本原因！”
“他以此積蓄力量，用來對付我的力量！”
火器，更容易引發連帶傷害。
換言之，就是更容易造成大規模的平民傷亡……而且還不會引人懷疑。
且在世界規則支持火器規則，複蘇帝國完善了本國的工業體係的前提下，火器規則的強度完全是碾壓性的！
這極大助力了屠殺的規模和速度！
更重要的是，在大順王朝崩潰瓦解之後，以維倫領導的塔樓為首的五大國，在規則輪轉的基礎上，構築了一種全新的潛規則——隻打局部戰爭，不打全麵戰爭。
這為世界積蓄了大量的人口。
一來，這能給退化提供更充沛的養分。
二來，在計劃發動的這一刻，複蘇帝國的火器就會帶來更大的傷亡……而這些傷亡，又能成為維倫的力量之源！
維倫。
幕後黑手。
為了一己私欲，毫不憐惜的將世界上的所有人拖入了戰火與災難之中！
“同時，這也是維倫要帶著第一軍來到極淵的原因。”
“那些士兵，無論能不能活著來到退化所在之處，都會成為維倫的施法材料！”
“用來對付我的施法材料！”
深淵說罷，陸銘不由閉上雙眼，詳細複盤剛才深淵所說得一切。
片刻，他深深歎息一聲。
“你們好大的手筆。”
……
“但是……你的目的呢？”
對於深淵的目的，陸銘其實有一些猜測。
無外乎就是祂自己占據退化的身體，以借體重生的方式，重新成就邪神。
而事實，與陸銘所料不差。
深淵確實抱著這樣的目的。
總結一下。
“你想要退化的身體，維倫也想要退化的身體。所以最後的結果，無外乎就是你成，或是維倫成，對吧？”
深淵點頭：“百分之九十是我成……因為哪怕維倫防我很多手，我也不至於玩兒不過這麼一個小家夥。”
“他所做的一切，最後都將成為我的嫁衣！”
陸銘點頭道：“但百分之九十，不把握，所以你才來找我們。”
說到底，深淵沒了力量，隻有殘魂。
哪怕祂手段再多，基礎力量不夠，在這場賭局中依舊有失敗的風險。
但陸銘想差了……
“這並非是我來尋求合作的目的。”
說起這個，深淵臉色非常之古怪。
“因為事實上，我和維倫的成功率，都是0！”
陸銘：“？？？”
他真的沒理解，深淵這句話的意思。
咋地？你們算計了這麼多，到最後來個成功率為0可還行？
直到一旁，希望搖著尾巴，輕聲嘀咕道。
“老大你彆忘了……咱們現在到底在哪兒呢……”
“不是極淵麼？”陸銘本能般作出回應，然而話音剛落，陸銘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不，我們現在身處的位置，不是極淵！而是副本！”
是的。
這裡，是副本！
“這個世界，因為我和維倫的算計，已經達成了末世條件……十五天一到，無論我和維倫誰占據了退化的身體，都將成就邪神！而邪神的誕生，會引發世界規則激變，導致生物滅絕末世降臨！所以，這裡被拖入了全球副本體係之中！”
“而副本，有十五天重置規則。這是永恒的力量！”深淵沉重說道：“永恒，身為高位邪神，以及全球副本係統的組構者之一，祂的規則，邪神之下難以打破！即便是近邪神，都會陷入一次次輪回中而不自知……”
“低位邪神，倒是可以保留上一次輪回的記憶。”深淵攤了攤手：“但巧合的地方又來了……我本身隻是一縷殘魂。在重置規則的影響下，我無法保留記憶。維倫也不行。而退化，雖然能夠在這段時間內晉級邪神。但祂屬於在重置規則下晉升的邪神，已經被永恒打上了烙印。哪怕在副本將將結束的那一刻，退化成功晉升，也會在永恒的規則下，重置到15天之前的狀態。”
“換句話說……無論我和維倫誰會成功……都隻是無用的重複。副本時限一到，我們還要跟個傻子似的，重新再玩兒一次。”
“我甚至都不知道這個遊戲，我玩兒了多少次了……”
陸銘錯愕了。
看著眼前的深淵……陸銘是真沒想到，這個曾經的高位邪神，竟然處於這樣一種尷尬的境地。
但很快地，陸銘反應了過來：“完美通關能救你。”
“不……完美通關也救不了我。”深淵這般說完，希望插話道：“因為完美通關的方法，就是提前殺了維倫和盧克，製止退化誕生，讓退化胎死腹中。”
深淵補充道：“這確實是完美通關的唯一方法。而考慮到玩家們的成長速度……沒錯，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全球副本係統出現過不止一次……總之這事兒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考慮到玩家們的成長速度，十二周期限一到，玩家中極大概率會出現近邪神，還可能不止一位。”
“而一旦出現近邪神，玩家們就有了完美通關這個副本的條件。”
“而玩家們一旦完美通關，我和維倫也就不用爭誰輸誰贏了，我倆都得死。而且這一次，我大概是死得透透的了。”
死局。
這是深淵的死局！
被死亡弄死了一次，然後又被永恒無意識的補了一刀……
深淵，真的是老倒黴蛋了。
“那你還來找我乾什麼？”陸銘這般一問，深淵登時笑了：“因為我剛才說的，隻是正常玩家的完美通關方法。你應該知道，你自己是不正常的吧？所以對你來講，還有一套不正常的完美通關方法。”
“一種……你撈好處，我能繼續活命並脫離全球副本係統的辦法……”
陸銘沉思片刻，終於沒抑製住心中的好奇。
“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