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池繁的眼裡讀不到任何的虛與委蛇,女孩的每一個回應都跳脫出他原本的預想。
“不會。”池繁搖頭:“每個人都有偽裝,假裝高冷想保護自己,或者儘力完美不辜負彆人的期待。如果不傷害他人,偽裝並不是錯。”她又笑了下:“況且君子論跡不論心,你剛剛救了我,就算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好,至少也沒你自己想象的那樣壞。”
“我可不是救你,”相頌清飛快解釋:“我隻是怕你受傷,我要賠醫藥費。”
“好。”池繁明顯沒信,聳了聳肩:“那就當是這樣好了。”
相頌清挑了挑眉:她怎麼又在用這種唬弄小孩的語氣和他說話。
回去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也沒公交車。
相頌清提前打了車,池繁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兒,以為真的在四環外。結果等自己被送到家門口,相頌清在車裡很酷地朝她揮了下手——車又掉頭往回開了。
彼此都沒多言,池繁心照不宣般一笑。
她轉身上樓,樓內昏暗,樓道感應燈隨著腳步聲亮起,照亮她回家的路。
關上臥室的門,池繁從最裡麵的櫃子裡拿出一瓶香水。
這是她很久很久之前調的香,也是唯一調過的一瓶香。打開瓶蓋後氣味依舊保留得很好,與七年前剛剛調製時彆無二致。可池繁卻蹙起了眉——
不對。
這種香味差了點什麼。
即使她對調香不感興趣,但也遺傳了鬱枝窈的絕佳天賦,按理說複刻氣味的能力應當出色。可等再次真正聞到那股忍冬花香,卻覺得任何香水都無法複刻比擬它的萬分之一。
池繁有些遺憾地擰上香水蓋,思緒翩遷回七年前。
池繁是南江人,從記事起就跟著母親到處搬家。這也意味著她轉學很頻繁,友誼也朝生暮死。在八歲的時候,母親才帶著她短暫地搬回了南江市住了三天。
雖然是出生地,但對那時的池繁來講依舊是人生地不熟。
剛到南江市,鬱枝窈就說要出去工作。池繁有點害怕,但又怕打擾母親工作,就沒有說出口。她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吃美食。從巷口阿嬤那裡買了兩支梅花糕,池繁一口咬下甜甜軟糯的糕點:“嘻嘻,甜甜的梅花糕最好吃了!”
不論其他,吃到美食總是令人愉快的。
小池繁邊吃邊回家,突然一個石子兒扔過來,她並沒有留神,梅花糕就這麼被打落在地,沾了滿地的灰。
幾個鄰居家的小孩兒嬉笑著跑了過來,把池繁圍住:“聽說南苑街來了個叫池繁的小胖子,現在看怪不得叫池繁,這麼愛吃飯!”
池繁當即就哭鼻子了,她那時情緒激動會結巴:“你....你們,賠....賠我梅花糕!”
周圍笑聲更大了:“不光胖,還是個結巴!”
池繁縮在角落裡,沒有人幫她,也沒有人替她說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隻能把頭埋起來哭,越哭越覺得委屈,越哭越大聲。
“哎小胖子,”中間最高個的男孩想薅她頭發:“把臉抬起來——哎呦!”他捂住臉痛叫:“誰?誰拿石子兒扔我呢?!”
以高個男孩的痛叫為起點,又接連響起幾聲吱哇亂叫。
等池繁悄悄抬起頭的時候,就看見麵前站著一位穿著純白孝衣的少年。他上半邊臉帶著金銅麵具,隻露出唇與下頜,線條清晰又精致,膚白似雪。風起落楓,飄散在他身上,脫俗清雅到不似真人。恍惚間,池繁問:“你是上天派來救我的神明嗎?”
隻聽這位脫俗清雅的少年悠悠開口:“你是哭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