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如夢令 第二十五章 陽光下無新鮮事兒(2 / 2)

天似穹廬 癡虞 5957 字 1個月前

而此時,棚下爐火熊熊,鐵匠師傅們也都已然開工,正在全神貫注地專注著各自手上的活計。有手持鐵鉗,不斷從爐中夾起燒得通紅的鐵塊,置於鐵砧之上;有揮舞鐵錘一錘一錘精準地敲擊在鐵塊上砸得火花四濺,有奮力扯著風箱的累得齜牙的小學徒……看著這一幕,虞一生知曉自己找到了地方,這條巷子便是先前客棧掌櫃先前與他相說的圍牆巷,但凡能夠開在這個巷子裡的鐵匠鋪,都是一些技藝高超的,因為它們麵前這側高高的圍牆正是洞溪學院的院牆。

見找對了地方,虞一生也就不再著急,看了一眼方向後,饒有興致地朝著巷子的另一頭走去,因為他知道出了這條巷子再一左拐數百米的地方便是洞溪學院的大門,邊走邊看著鐵匠師傅們工作,他的腦海裡也是不由浮現出一段曾經在那個世界上看過關於打鐵鋪的順口溜來:“烘爐燒鐵看火候,大錘跟著小錘走。各種鐵器錘下出,鋼口全憑‘一哧溜’”。

而就在他認真思索自己當初是在哪裡看到這段順口溜時,突然一道溫柔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小哥,你是想打造什麼東西麼?”

聞聲望去,他發現與自己說話的是一個約莫三十左右的婦人,這婦人雖穿著樸素,但長得卻有幾分風韻。他不由為之一怔,因為這一路走來,他還從未發現有婦人會站在店門口開口招攬生意的,更彆說還是這專屬於粗漢子的鐵匠行業。正當他感覺奇怪時,卻注意到那個婦人正滿眼殷切地望著他,不過對方卻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的回複,而且臉上還帶有幾分嬌羞尷尬之色,看起來倒像是第一次乾這種事情。

而就在此時,他也是發現與這條巷內其它乾得熱火朝天的鐵匠鋪相比,她家鐵匠鋪顯得很是冷清,而且鋪麵也不及其它鐵匠鋪寬敞,門口雖然也搭有棚子,棚下也置有火爐和打鐵砧子,但是相較與其他家而言,就連這火爐和打鐵砧子的高度也要矮上幾分,而且門頭上也並未掛有什麼招牌……總之,一切都顯得很是奇怪。

虞一生本想置之不理,繼續向前,但當他目光與那婦人目光交彙時,卻是好奇心作祟起來,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我是想給我的刀配個刀鞘來著。”

見虞一生回了話,婦人明顯一喜,顯然她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站在門口給自家招攬生意,還真就招攬來了一樁,於是臉上的嬌羞尷尬之色也是少了幾分,連忙招呼著虞一生往店鋪裡麵走,並朝著屋裡呼喊道:“當家的,有客人了。”

踏入店鋪,虞一生注意到了裡麵的布局跟當初螃蟹灣裡老瘸子雜貨鋪的布局很像,入門便是堂屋,一眼便可望儘,堂屋進深不是很深,隻有三米左右,而寬度更是隻有兩米左右,在最裡麵的牆壁那裡堆有幾個大箱子,靠左側牆壁那裡有一小門洞,上麵掛著簾子,顯然是通往後院的,而沿著右側牆壁則是擺放著一個約莫六十公分一米來高的破舊桌案,桌案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工具,牆壁上掛著打造好的刀劍農具造型各異的鐵器,桌案底下則是放著一隻矮凳,以及銅鐵等一些雜物,正當他打量著堂屋裡的布局時,卻見左側牆壁上的簾子被突然掀開。

隻見簾子後麵出現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這個男人看起來有四十多歲,很瘦,臉上顴骨很是凸出,穿著與婦人一般很是簡單樸素卻乾淨整潔,甚至他也不像其它鐵匠那樣不修邊幅度,胡子也修剪得整整齊齊,但是但他的雙腿卻是從膝蓋處齊齊斷掉了……不過,從他那留得極短的袖口和以及常年被火焰炙烤成黝黑泛紅的皮膚,可以看出他的確是個鐵匠。

而此時,虞一生也是明白為何店鋪門口棚下的火爐和打鐵砧子比較矮了。

注意到了虞一生的目光,那婦人似乎是怕他反悔一般,連忙解釋道:“彆看我家男人行動不便,但他的手藝卻是一等一的好。小哥,您要做什麼刀鞘,儘管和我當家的說。”

“好。”虞一生衝著女人和善地點了點頭,對於這種身殘誌堅憑借努力吃飯的人他向來很是尊重的。

見虞一生留了下來,那女人也是表現的愈加殷勤,連忙從桌案底下抽出了那隻矮凳放到他腳下,說道:“小哥你先坐,我去給你沏杯茶。”

說著,女人便快步走去了後院。

“是這樣的,我想給我這柄刀配個刀鞘。”虞一生朝男人說道,拿出了自己包裹嚴實的柴刀。

“等等,先提前說清楚,我的收費可不低,十兩銀子起步,剩下的看你選用什麼材料,再說錢……”男人冷冰冰地開口道。

聞言,虞一生不由一怔。

“黑店?”

他心中暗想,但想到對方率先報價,這也算是明碼標價,隨即也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此時,他也是明白了為何這條巷子裡彆的鐵匠鋪都忙得熱火朝天,卻隻有這家生意冷清了?看來應該是除了這男人雙腿殘疾難以令人相信外,更是因為他這冰冷的態度和昂高的收費。要知道當初在螃蟹灣時他和老瘸子一整年的花銷也用不了十兩銀子,就算這裡是離殤王朝的首都花銷昂貴,但像自己居住的那家名為金玉滿堂的客棧包含早餐,一天也才不過五兩銀子,而除卻那些修行者所使用的神器跟先前那些店鋪所銷售的可以代表身份地位鑲金鉗玉的奢飾品外,一般普通鐵匠所打造的成套刀劍也才不過二至五兩銀子一把。所以,此時眼前這男人起步價便是十兩銀子、材料另算的報價,無疑便是宰客。

見自己隻是做個刀鞘便欲要被宰,虞一生也是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心道:“當真是陽光下無新鮮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