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起身重重一抱拳,殺氣騰騰道“遵命!”
“鄺埜。”
“老臣...咳,老臣在。”
“傳令下去,軍中傷弱先行,包括糧草輜重在內,所有影響行軍速度的東西一概放棄,目標懷來城。
中途若有抗命不遵、借機生事者,無需請奏,就地處斬!”
聽著這與往日完全不同的命令,鄺埜心中感慨萬千,最終化為一句堅定的話語。
“臣,遵旨!”
兩人得了命令便帶人向遠處跑去,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朱祁鎮微微鬆了口氣,在無數含義不明的目光注視下,緩步走上高台。
此時樊忠終於從親手殺死王振的夢幻感中清醒,連忙抱拳行禮,興奮大喝道“國賊已除,末將幸不辱命!”
朱祁鎮看他一眼,麵無表情的走到高台中央,手扶天子劍,披風被狂風高高吹起,在空中飄搖不定。
台下官員神色各異,麵露喜色者目光灼灼的盯著台上,若非朱祁鎮沒有發話,他們已經開始山呼萬歲;
糾結不安者左右觀察,身體顫抖不止,生怕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會牽連到自己。
麵如死灰者已經坐倒在地,那些還有殘餘力氣的想要逃跑,卻被一柄柄鋒利的長劍逼回了原處。
天色越發昏暗,陰雲低垂接天連地,仿佛要將整座土木堡吞沒。
朱祁鎮在越發狂躁的暴風中紋絲不動,一言不發。
台下眾人也不敢動,隻能默默承受著這份化為實質的“天威。”
在漫長的壓抑沉默後,張輔匆匆趕回,身上血跡未乾,氣喘籲籲道“陛下!
老臣前來覆命!”
眾人見狀驚駭不已,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朱祁鎮突然拔出長劍,一劍砍下了王振的腦袋,拎起冷喝道。
“我大明自太祖始,百年來北驅元賊,南定蠻夷,救萬民於水火,拒強敵於國門。
朕,正統皇帝朱祁鎮,承四世之澤,本應繼承祖訓,揚我大明國威,卻被奸人蒙蔽。
若非太宗皇帝於夢中提點,朕險些毀了我大明百年基業!
那一番痛罵音猶在耳,朕至今回想起,仍覺麵紅耳赤,無地自容......”
台下,官員將領已經驚訝的合不攏嘴,那些太宗年間老臣則熱淚盈眶,身體顫抖,激動者已經跪伏在地失聲痛哭,喃喃道“天佑大明!
天佑大明啊!!”
沒有人懷疑朱祁鎮的話。
畢竟除了先祖顯靈,眾人再想不到能有什麼原因,會讓朱祁鎮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朱祁鎮愈發慷慨激昂,氣勢磅礴。
風聲突然小了許多,天地間隻剩下了他略顯沙啞的聲音。
“......奸賊幾次矯詔,害我大明兒郎白白送命。
如今瓦剌風頭正盛,朕知道,你們中有些人已經失去了戰意。
但朕不怪你們。”
朱祁鎮說著將王振的腦袋扔在眾人身前,就在這時,一道陽光突然刺破陰雲,恰巧將他籠罩在其中。
從台下看去,朱祁鎮身上的金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驅散了周遭的陰霾。
神威煌煌若天人,令人望而生畏!
不知是誰帶頭,前排的將領官員或是行大禮參拜,或是單膝跪地,看向朱祁鎮的眼神中滿是火熱。
後麵的軍士緊跟著跪了下來,如同波濤一般,一疊一疊向遠處擴散開來,盔甲兵刃碰撞的“海浪聲”直衝雲霄。
當天地重歸寂靜後,朱祁鎮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朗聲道。
“朕隻問一句。
諸君!
可敢再提三尺劍!
隨朕立不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