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後並未在地屏寶座上,而是在東次間的臨窗大炕上。
皇後的宮殿,擺設自然都是最尊貴最奢華的,徐後雖賢惠,可她一輩子都要住在這裡,也沒個為了個虛假名聲就委屈自己的地步。
姚黃雖然是個沒見識的,可在電視劇裡看到的不少,並不垂涎,一步一步走來,始終謹慎,恪守規矩,大有不讓人抓到一點兒錯處的意思。
徐後也才三十出頭,膚色白淨,天生滿月臉,行動舉止間透著端莊、大氣和慈愛。
姚黃隻輕輕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要她說,越是這樣麵相的女人,要麼就是寶姐姐那樣無情無欲的性子,要麼就是表裡不一的偽君子。
很不幸,徐後是後一種。
等姚家母女見了禮,徐後示意宮女賜座,含笑問姚黃:“牡丹可有些日子沒進宮了,本宮怪想你的。”
語氣輕柔親和,態度十分親近。
姚黃在心裡撇了撇嘴,太子偽善,那是隨根兒隨了這位徐後。
徐後擔了半輩子的賢惠名,可實則笑裡藏刀、滿腹算計、挑三窩四、隔岸觀火,什麼手段她都用得嫻熟。
做下的事和“賢惠”二字實在不沾邊。
要不是她總對本尊一副“我很喜歡你,喜歡到恨不能娶你當兒媳婦”的架勢來,魏紫焉不會恨毒了本尊,本尊更不會傻乎乎的頂著太子的嫌惡飛蛾撲火,非他不嫁。
裝什麼裝?
不隻你會裝,老娘也會。
雖說兩世加起來,姚黃年紀也不大,可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臉厚心黑,沒什麼在乎的。
命都可以不要,自尊就更不值一提,更彆說諂媚阿諛、奉承討好人了,隻要她想,這些事她都做得來。
姚黃恭敬起身,道:“承蒙娘娘記掛,臣女惶恐,本該來給娘娘請安的,但臣女最近病了。”說時又斂衽重新跪下磕頭:“臣女此來,便是來謝娘娘救命之恩。”
徐後這才恍然,道:“對了,我恍惚記得姚夫人進宮來跟陛下求太醫著。”
姚黃在心裡“切”了一聲。
裝得可真假。
她要真這麼記三不著倆,她也就不配做這個皇後了。
徐後示意宮女把姚黃扶起來,招手叫她到自己近前,伸手拽住姚黃的手,還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頰,心疼的道:“唉喲喲,瞧瞧這小臉瘦的,這一場病倒是夠煎熬人的。”
徐後的手豐盈白膩,因為保養的好,十分光滑,姚黃不擔心她會借機給自己破相。就隻是她的手又濕又涼,滑膩膩的讓人打心眼兒裡反感。
原本還想撒嬌撒癡討好媚上著,被這麼一攪和,姚黃什麼都不想說了。
她怕吐。
徐後和許氏問著姚黃的病情。
姚夫人有著女人的通病,才經曆了一場生死折磨,很有和人訴苦的衝動。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感慨的都是做娘的有多不易之類。
姚夫人不免自謙:“也不知是哪輩子沒修好,遇上這麼個冤家,平日裡就淘氣縱性,被臣婦兩口慣的不成個樣子,如今又三災五病,當真是把我心肝都要摧毀了。好在這孩子命硬,閻王爺都膩煩,不肯收,這不又給臣婦踢回來了?”
姚黃適時的嬌嗔:“娘,我哪兒有您說的那樣討人厭?”
徐後笑起來,對許氏道:“就這麼個雪團一樣的小妮子,換成我,她要星星我也肯給她摘啊。你是做母親的,隻有比本宮更疼愛她的。她這場病雖是來勢洶洶,好在有驚無險,這也是你們母女的福氣。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孩子的福氣在後頭呢。”
許氏歎了口氣,道:“借娘娘吉言,什麼後福不後福的,我不奢求,就盼著她這輩子平平安安,順順當當的我就知足了。”
徐後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啊還是少操些心吧。”
許氏搖頭,無奈的道:“娘娘所說,正是臣婦憂心的地方,眼看牡丹也一年小二年大的,可還這麼孩子氣,說話口無遮攔,行事莽撞任性,臣婦真是替她把心都操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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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們寒暄的也差不多了,姚夫人便試探的看向徐皇後:“牡丹這一病,多虧了陛下和娘娘惦記,我帶她來,除了讓陛下和娘娘看看她又活蹦亂跳的了,也好放心,最主要的是讓她給陛下和娘娘磕個頭。不知陛下忙不忙?”
徐皇後招手叫個宮女過來,道:“你帶姚姑娘去延和殿,看看陛下有沒有功夫。若是陛下不忙,你便替姚姑娘回稟一聲。”
今日不是大朝會,景成帝日常便在延和殿召集諸臣處理政務。姚黃到底是個姑娘家,又無官職,按理不應該涉足。
姚夫人猶豫了下,倒也沒說什麼。
徐後轉頭又對姚夫人道:“小孩子家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有時候開玩笑便說,倒像這病是裝出來的……”
姚夫人打起精神應付,姚黃已經起身跟著那宮女退出了東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