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皇後痊愈,你死罪可免。否則……”
否則她就得去給徐皇後賠命是嗎?
姚黃還真不願意。
她忍不住道:“這對臣女不公平。凡事有因有果,有主有次,有急有緩,有輕有重,在臣女致娘娘摔倒之前,娘娘……是否已經身負重傷?”
就算她有過錯,可也不是全責吧?
難道不該追究推搡徐後的凶手?
景成帝笑了笑,道:“你很能狡辯。”
姚黃氣極反笑,隻是笑裡卻帶著淚。
她心說:這怎麼能算是狡辯?這是事實好吧?凡事得講證據,不能因她帶了利器,就說她有心謀害徐後,也總不能因為他找不著幕後黑手和凶手,就拿她這個現成的人犯頂缸吧?
這也太省事了。
做人不能這麼不講武德,尤其他這個做皇帝的,更不能如此欺負她一個一無所有的弱女子。
她心裡雖然這麼想,卻不能這麼直不愣瞪的說。
好在不用她說,景成帝也能猜到她的所思所想。他起身道:“你好好養傷,案子還等著你破呢,早一天破案,你也早一天脫出苦海。”
他這是把球又踢回來了。
案子不容易破是真的,但指望她一個替罪羊來破案,真的好嗎?
可姚黃又彆無辦法。
景成帝一個示意,架著姚黃的人便鬆了手,姚黃恢複自由,卻也失了倚仗,隻能緩緩地跪好,以匍匐於地的姿勢,跪謝皇恩。
****
出了牢房,景成帝的臉就黑了下來。
他嘴上那麼說,心裡可不那麼想,這麼一樁刺殺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難不成還真指望姚黃一個小姑娘?
但她如此敏銳,卻是景成帝沒想到的。她居然能猜到幕後之人身居高位,能量很大。
她也沒有傳言中的那麼輕浮、淺薄和蠢嘛。
這些不足以讓景成帝煩惱,最讓他煩惱的是……姚黃在他荒蕪的心田裡放了一把火,等到烈焰騰騰,她卻恃寵行凶,轉瞬又逃之夭夭。
膽小鬼,小渾蛋。
她根本不知道她那句“慕戀”帶給他怎樣的悸動,也不會明白像是一道雷轟開了他內心世界厚重的大門,以至於失態失儀,甚至失去理智,大半夜的跑到詔獄這個鬼地方,以審問為名,就想問她一句:是不是真的?
駱安扶著景成帝上了馬車,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道:“姚姑娘……該如何安置?總不能真在牢裡一直住著?”
按說姚黃如今是要犯,輪不到駱安提醒,但景成帝能夠大半夜的趕過來親審姚黃,就說明姚黃這個“要犯”還有用。
景成帝端坐車中,默不作聲。
什麼怎麼安置?她一個犯人,待在牢裡不是正常的嗎?
可他自製慣了,向來不屑對著身邊人發泄無名怒火。
駱安嘀嘀咕咕的提醒道:“姚姑娘身子一向孱弱,又剛受了刑訊,牢裡又陰暗、潮濕,隻怕……受不住。”
這已經算是委婉的說法了,尋常強壯的男人受了刑,沒有好醫好藥,傷處也會化膿感染,何況是姚黃?
她今晚定然是要高熱的。
她要單純隻是高熱就罷了,萬一她又犯了失魂症呢?
景成帝捏了捏眉心。
他不喜歡底下人揣測他的心思,但不揣測怎麼可能呢?
他是天子,執掌天下,所有人對他都敬畏有加,無不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既怕哪天服侍不力會死於非命,又想著從他這裡求得富貴前程。
所以他既不願意被人猜得透透的,有意無意的牽著他的鼻子走,也不願意旁人投其所好,將他捧殺。他需要時刻保持自由的理智和清醒的意誌。
但駱安的提醒是對的,姚黃一旦犯病,非秦興不可。
光有秦興還不夠……真等到姚黃又病入膏肓,他再跑到牢裡替她驅除邪祟不成?
景成帝想想都覺得頭疼,他沉著臉道:“將她一並帶走。”
不管從哪方麵考慮,姚黃絕不能再丟在詔獄裡。
若果然如她說的那樣,有人針對她行算計、陷害之事,她在獄裡是最危險的,有太多可以給人暗下毒手的機會。
駱安鬆了口氣,應聲“是”,替景成帝放下車簾,親自帶人去提姚黃。
果然,姚黃已經意識昏沉。
駱安看她過分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就知道她已經起了高熱。
他命人小心地把姚黃帶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