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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人應一聲“是”,忙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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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有人報:“老爺,大郎來了。”

魏太傅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到底還沉得住氣,隻哼一聲,道:“讓他進來。”

進來的是長子魏逐風,今年二十五,已經是尚書省下度支曹的度支郎中,總領全國財賦。

他長得最肖似魏太傅,倒不是他的容貌有多像,而是那副端凝、沉穩的做派,與魏太傅幾乎如出一轍。

進了門,朗然長揖:“父親找我?”

魏太傅目光漠然的望著他,不說話。

魏逐風神色十分坦然。

彆說,不愧是親兄妹,在某種程度上,他和魏紫焉十分相似,很有一股子“哪怕證據確鑿,隻要我不承認,這事便沒發生過”的無賴勁兒。

魏太傅情知光憑眼神是甭想詐出他什麼來,當下便猛的一拍桌子,道:“孽障,你可知罪?”

魏逐風並不裝糊塗,仍舊自若的替魏太傅把案上震顫的茶盞放到一邊,離他的文書都遠了些,避免被波及,淺淺的笑了笑,道:“父親何必如此動怒?太子殿下才是您正兒八經的學生,兒子卻不是,您是受了太子殿下的連累,要發火,您怕是找錯了人。”

“你還敢矯飾?我問你,你是不是動過我書房裡的東西?”

“是。”

他居然還真敢承認?

魏太傅眼珠子都要瞪掉了:“你都做了什麼?”

魏逐風坦蕩的道:“並不曾。小妹‘無意’中問及,我‘無意’中透露了兩句,僅此而已。”

“還,還真是你們兄妹……你們……”魏太傅低聲咬牙:“你自己想死還不夠,還要拖著整個一大家子一塊兒去死你才甘心?”

魏逐風攤手,道:“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什麼結果父親也看到了,並沒有您說得那樣可怖。兒子之所以不曾提前知會父親,就是怕父親著急上火、杞人憂天。”

呸,這是提不提前知會的問題嗎?

這是大逆不道、罄竹難書的罪責。

至於說什麼結果……

“那還不是……”魏太傅隻說了半句,又把話咽了下去。

一則是凶手當場全部伏誅,沒留一個活口,二來有姚黃和徐三姑娘先後做了替罪羊,否則魏家豈有不被牽涉其中的道理?

魏逐風意味深長的道:“不管是天意還是人力,總之如今凶手已經死無對證,憑他是誰,這樁案子也已經成了無頭案,再也翻不出任何浪花來。”

事已至些,魏太傅怒也沒用,他望著魏逐風,問:“牡丹倒也罷了,她是婦人淺見,因情成癡,那你呢?你又圖什麼?”

魏逐風笑笑,道:“說句令父親不高興的話,您現在已經是塊兒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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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什麼屁話。

魏太傅再好的涵養,也不免被長子這真戳人心肺的話氣得胸脯一鼓一鼓的。

這話他當然不高興聽,他還沒老,又是太子太傅,完全可以輔佐太子殿下再創一朝盛世。甚至,如果有可能,他還能創下三朝元老的佳話。

怎麼他就成了絆腳石了?他是誰的絆腳石?

魏逐風笑笑,一副“忠言逆耳”的模樣,毫不諱言的道:“自然是陛下的,還有兒子我的。”

魏太傅:“……”

說他是景成帝的絆腳石,魏太傅雖然不高興,但這是事實,他認。

誰讓子強父壯呢?

一山不容二虎,父子終歸要有一爭。

而自己雖是陛下之臣,但太子是自己的學生,也是自己將來要效忠的君王,自己終歸要站隊,所以必然要礙了景成帝的眼。

可說自己是兒子的絆腳石,魏太傅想抽魏逐風。

他才讀了幾年書?經了多少事?當了幾年官?翅膀未硬,便開始嫌自己這個做老子的礙事?未免太輕狂些了吧?

魏逐風道:“陛下年富力強,又一向雄心勃勃,尤其這幾年,他不滿意門下、尚書、中書三省權力太過集中,早就有削弱三省權力的意思,好收攏大權於一己之手。”

那麼必然的,趙侍中、魏太傅等人便要被釋權。要麼他們主動繳械,可好不容易掙到這個份上,誰甘心輕易放權?

不放權,君臣之間便少不了一場博弈,臣子們固然老奸巨滑,可景成帝也不是個庸材,真要鬥智鬥勇起來,誰勝誰負可就不好說了。

景成帝輸了,不過是再韜光養晦個幾年,卷土重來,可若是魏太傅等人輸了,丟官是小事,丟命是大。

魏太傅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想過最壞的風險,可他總覺得:“不至於……陛下並非暴戾之輩……”

就算為了奪權,他還能濫殺無辜不成?說句難聽話,得力的臣子都殺光了,他權力再大,底下沒人給他辦事,他這個光杆皇帝當得難得就很有意思了?

魏逐風仍舊略帶嘲弄的笑了笑,道:“兒子也沒這麼說,所以,我想過不如推波助瀾,給陛下和父親你們一個和平換權的機會。”

口氣還真狂。

魏太傅蹙眉:“你是不是覺得,你的計劃很是天衣無縫,且很成功啊?”

魏逐風有些傲然的道:“雖未儘善儘美,但足矣。”

還足矣,足矣個屁。

魏太傅咬牙罵道:“凡是人做過的事,總有形跡,我並不懷疑你的智謀和心計,可是,陛下也並非可以隨意糊弄之輩。真被他查到魏家頭上,魏家便要闔族覆滅,你這個逆子,未免太過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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