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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難言的沉默中,連空氣好像都更燥熱了,除了景成帝,底下幾個太醫全是熱汗涔涔,像是被關在蒸籠裡薰烤一樣。

但凡身體弱點兒的,隻怕這會兒都要虛脫暈過去了。

趙昂忽地起身跪下,道:“父皇,兒臣願意向姚姑娘負荊請罪,隻要她能救母後。”

景成帝哂笑了一聲。

這算什麼?彰顯他的孝心?但凡是個腦子清醒的,也不敢指望姚黃吧?

懸壺濟世,自然功德無量,可那是光憑猜測和臆想就能達成的嗎?便是像周院正這樣浸淫醫藥幾十年的杏林聖手,手底下也有無辜枉死的冤魂。

姚黃憑什麼出手就能治人頑疾?

更何況,他憑什麼覺得隻要他肯低個頭,認個錯,姚黃就會大度大量的不和他計較,肯出這個手。

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在他趙昂身上摔一次還不夠,誰會蠢到再相信他,再摔一次?

不說姚黃那小姑娘有沒有容人的雅量,就說上回她憑白挨了個耳光,這回要是還肯口無遮攔,以德報怨,不計前嫌的替徐後治病,那才見了鬼呢。

可不得不說,他這個太子,大是大非上欠缺了些,但在這些小聰明和沽名釣譽上,手段倒是精進的緊。

他猛的跳出來,做出一副“為了徐後,甘願犧牲太子尊嚴”的模樣,很是能博得一眾人等的好感:既孝且賢啊。

感情充沛點兒的,能被感動出一缸眼淚來。

姚黃要是接了這燙手山芋,且不說她真的能救徐後,都是沒有自知之明。

可她要是不接,那就有辱太子的“禮賢下士”,是給臉不要臉。

太子固然有所犧牲,可姚黃所承受的更多,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不過景成帝倒也沒駁趙昂。

年輕人總是自命不凡,自視甚高,以為天底下沒有他做不到做不好的事,沒有他降服不了的人。但凡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多勸一兩句,就會激起他們的自尊心、好勝心、羞恥心,反倒會起反作用。

那就讓他去碰去撞吧,撞南牆的次數多了,也才明白父母管教他是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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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昂說到做到,他備辦了重禮,前往姚府。

景成帝則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將周院正等人好一番敲打。

總之就一句話:治好皇後,你們是大功一件,朕有重賞。治不好,你們給朕等著瞧。

他抬腳走了,周院正等人也魚貫退到後殿。

彼此麵麵相覷,眼裡都一片茫然。

梁太醫道:“周兄,娘娘體弱,這天麻、大黃的藥量得仔細斟酌啊。”

另外一個太醫也道:“娘娘脾胃失和,應以食補為上,這藥量,還得減少。”

周院正沒好氣的道:“娘娘才醒,端霓初現,這個時候減藥,萬一瘀血不暢……”

又特麼昏過去了怎麼辦?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各持己見。

還是那句話,誰也不敢堅定的說自己的是對的。

梁太醫倒是抱臂縮在一隅,並不參與討論,反倒有點兒置身事外的超脫來。

秦興湊過來道:“老梁,你這是胸有成竹啊?”

梁太醫睜開眼,看向他,無奈又苦澀地搖了搖頭,道:“秦兄玩笑了,我隻是在想,要是姚姑娘能來,那可真就太好了。”

秦興忍不住嗤之以鼻,道:“你還真指望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娘?”

梁太醫苦笑,心說,你懂什麼?他拍了拍自己的脖頸,道:“我這裡一直涼嗖嗖的,總覺得要壞事。”

“彆……”秦興瞪大眼:你特麼的嚇我?

梁太醫道:“我知道你在心裡一定罵我為老不尊,做人不夠厚道,這診脈看病,是你我份內之事,不該把個無辜的姚姑娘牽扯進來……”

秦興瞪大眼睛瞅著他:這道理你講得頭頭是道啊,那怎麼還這麼做?

梁宗實收回無奈的視線。

老大的人了,胡子也半白了,能不能彆用這麼天真、無知的眼神瞅著自己?

“唉,就當我是挾恩以報吧。”下剩的,他不能再多說,隻是一種直覺。

不管怎麼說,姚黃的命,的確是他和秦興給救回來的。

萬一呢?萬一因姚黃這個變數,他能逃得生天呢?

秦興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沒吭聲。

他並沒梁太醫想得那麼單蠢,隻不過,有些事情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他也不敢胡亂猜測不是?

但誰不為自己的小命擔憂呢?他也不例外。

景成帝雖說不是暴戾之輩,但這回難說。

梁太醫覺得脖頸涼嗖嗖的,難道他就沒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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