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嬌且妖(穿書)》
晚來風徐/文
(104)
許襄沒搖頭也沒點頭, 隻把聖旨往前又送了送,道:“本來陛下是打算讓駱總管親自來的,後來又改了主意, 這才換成我。至於聖旨裡到底寫了什麼,我也不清楚, 還是你自己看吧。”
姚黃雙手接過聖旨。
說不忐忑是假的, 在這短短的片刻時間裡, 她腦子裡已經想過很多種可能。
景成帝治她罪是最不大可能的一種可能,因為她就是個弱女子, 在他眼裡,她實在微不足道,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但以此把她押解回京, 並以此罪名將她羈押在宮裡,是最大也是最壞的可能。
如果真的……她該怎麼辦?
姚黃複雜的眸光落到許襄臉上。
抗旨容易,許襄畢竟是她嫡親的表哥, 看在血脈親情上麵, 他也會網開一麵,放她一條生路。
可她不願意拖累他。且天下雖大,她卻也逃無可逃,真要就此逃之夭夭, 那就相當於把姚夫人許氏白白送到了景成帝的刀口之下,把姚闊白白送上斷頭台。
這是姚黃最不願意做的事。
姚黃緩緩展開聖旨。
聖旨右上角隻有一個“敕”字, 並沒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八個字。
這八個字,是從明代開始,一直沿襲到清代,但之前皇帝詔書又稱詔令、製詔, 分成兩類,一種叫製書,專門處理重要事務。另一種叫敕書,處理得是各種日常的政務。
製書又分三類,第一類是立皇後,太子,以及分封諸王時使用的冊書,第二類是任免高官、更改製度、赦免戰俘等重要事務上使用的製書。第三類是皇帝用來表揚彆人的慰勞製書。
姚黃拿到的這份詔書,是一份空白的任免官員的製書。
姚黃忍不住無額哀歎。
這位皇帝陛下的心真是比海底針都深都細,忽巴喇讓許襄緊追慢攆,就為了給她送一張空白詔書。
到底啥意思?這是猜謎語呢?猜對了有獎,萬一她猜錯了呢?送命不?
姚黃重新將詔書卷起來,看向許襄,問:“你來前,陛下可有什麼吩咐?”
“沒有。”
“……”這是一點兒提示都不給啊。
姚黃艱難的問:“就沒交待你是否要把我帶回京城?”
“沒有。”
很好,他整個一問三不知。
姚黃想了想,問他:“最近京城裡有什麼要事、大事發生嗎?”
許襄道:“不就是孝懿皇後崩逝?”
“除此呢?”
許襄蹙眉想了想,道:“三月十二是陛下的萬壽節。”
姚黃明白了。
她是過了元宵節從北蒙關啟程回京的,到京城的時候已經進了二月初。她在京城裡盤桓了半個月,又啟程離京,今天是二月二十五。
掰手指頭算算,離萬壽節不足半月的時間。
他總不會是想“逼”她回京給他過萬壽節吧?
以他那難搞的性子,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姚黃輕輕以頭磕著桌子,哀歎一聲。
她這是哪輩子欠了他的麼?
上輩子她不知道,估計就是這輩子欠的吧。
一樁一件,欠他良多,於情於理,她也的確應該聊以回報。
*
高壑安頓好一行人,便一直挎著刀守在姚黃的門外。
他當然不懷疑許襄沒有惡意,可他來並不單純代表他自己,不能不防。
他沒刻意偷聽,但仍舊聽見了隻言片語。
聽到姚黃問許襄“是否來押解她回京”的那一刻,他的手緊緊攥住了刀柄。
護送姚黃是他的職責,若他沒能將姚黃安全送回北蒙關,他該如何向姚大將軍交待?
可殺掉許襄容易,接下來的如何處置卻難,總要先和姚黃取得默契才行。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被打開了,高壑迅即抬頭望過來。
姚黃跟在許襄身後,神色倒還平靜。
高壑立刻迎上來:“姚姑娘……”
可有什麼要吩咐的?隻要她開口,他一定毫不猶豫的照做。
姚黃對許襄道:“你暫且休息一會兒,我把這裡的事暫且交待一下,便和你回京。”
許襄點頭,朝高壑一拱手,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姚黃對高壑道:“我有點兒事,需要回京城一趟。”
高壑不問為什麼,隻道:“我陪你回去。”
“那倒不用。一則咱們離京城還不算遠。”
帶著這十二個人,遠不像回來時那樣速度快,是以不過幾百裡地,她和許襄騎馬,快的話一兩天也就到了。
“二則,你我都不在,我怕這裡沒人能震懾得住。”
高壑眸帶關切的望著姚黃:“那你……會有危險嗎?”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回了京城,還能再回來嗎?
姚黃思忖了一瞬,道:“不會,頂多四五天我就回來了。現下兩個選擇,你帶人先走,我隨後追上來。”
不是她有多篤定,就是覺得,景成帝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如果他想扣押她,何必送她一份空白詔書?
既是空白詔書,就已經婉轉迂回的表明了他給了她自主的選擇權。
高壑搖頭道:“既然頂多四五天,那我們等你就是。”
帶多少人回去都沒多大意義,在某種程度上說,沒有姚黃,很多的人和物都毫無意義,很多設想都無法得到實施,很多事情也鋪展不開。
姚黃倒也沒反對,點頭道:“也行,等也彆在原地空等,眼瞅著要進入春耕,你帶著方遠他們看看當地的土質,作物,生長周期以及農具等等,看能不能有所得,又能否有所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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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黃回京,沒急著向景成帝遞折子請求覲見,她隻是通過許襄向他傳達了“我已經回來了”這個訊息,除此便安心在府裡等候。
姚夫人對她突然回來自然報吃驚的態度。待聽說是景成帝的意思,姚夫人不免有些擔心。
姚黃安慰她:“我無官無職,也不參與各種傾軋爭鬥,陛下就是……隨便問問,不會有什麼事的。”
姚夫人感慨的道:“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得消停,要是這樣,牡丹,不如你就留在京城,彆去北蒙關了吧?”
姚黃笑道:“阿娘,您自己也說,我在北蒙關這大半年,身量又長高了,人也沒瘦,身子還更結實了,可比在京城強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何況在那裡有我阿爹照拂著,我就差上天入地,無所不為了,您怎麼又改主意了,想讓我留在京城呢?”
“那不是……”姚夫人其實就是心存僥幸。
當初姚黃避去北蒙關,還能說是不得已,可如今塵埃落定,太子也沒了什麼消息,想來一時半會兒,他也沒心力再和姚黃過不去。
何必再讓姚黃去北蒙關受苦?
姚黃急道:“阿娘,打住啊,我都和阿爹商量好了,暫時不說親。”
她又搖晃著姚夫人的手臂撒嬌:“阿爹的信您不是也看了嗎?當著我的麵也答應好了的,這兩年先不急著催我成親,怎麼朝令夕改,又反悔了呢?您要再催我,我這回去北蒙關可就胡亂把自己嫁了啊。”
姚夫人又氣又無奈:“好好好,阿娘不催,你也不許胡說,嫁到北蒙關有什麼好?再說那麼遠,阿娘想見你一麵,千難萬難,等將來你有了孩子,阿娘想替你搭把手都不能。”
姚黃喃喃:“阿娘您這思維可真發散。”
親事還八字沒一撇呢,您就想到孩子身上去了?
姚夫人拉著姚黃的手,道:“不是阿娘心急,實在是這女孩子嫁人生子,是必經的人生階段。我這不是……先前讓你走,還能狠得下心,過個十天半月,想你的心思就能略淡些,可你這回一回來,阿娘才發現……”
她聲音漸至哽咽。
她實在不願意經受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離彆。
姚闊那是沒辦法,早在嫁他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將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可她半生隻有姚黃這麼一個女兒,說她是自己的心頭肉也不誇張。
她不在,姚夫人雖然牽腸掛肚,可也禁得住,就隻是她這次去而複返,姚夫人不免心生貪念:她要是能不走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