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128)(2 / 2)

身為男人和皇帝,他的自尊要比一般人都更強烈更濃重,況且他的思維有時代局限性。

他連疾不避醫都不能接受,連讓太醫給先孝懿皇後施針都不能接受,他對女人能有多少尊重?她的那些堪稱大逆不道的想法,又能有多少容忍度呢?

他或許可以接受她不進內宮,畢竟他不用付出什麼,卻依舊可以享受他想要享受的男人的權益。但他絕不會接受她像個男人一樣做官,在朝堂上占據一隅的位置。

況且例來後宮不得乾政,她以這樣尷尬的身份大論國事,豈不是要置他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境地?

既然如此,那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姚黃眨巴眨巴眼,忽然緊緊閉上,好像不太相信似的,然後又豁的睜開。

她眼裡亮晶晶的,比明珠都要璀璨。

景成帝不由得被她感染,胸腔裡心臟跳動的聲音也跟著加大。

姚黃試探的問道:“我真的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景成帝莞爾一笑,道:“你覺得呢?”

姚黃輕輕敲了敲腦袋,好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重新看向景成帝,道:“應該不會。”

但哪怕不是“任何”事,隻是一個由他劃定的範圍也好啊。

總好過在後宮無所事事。

姚黃嬌軟的道:“你可以提條件,咱倆約法三章,隻要是你不允許的,我絕不越界。”

她有點兒興奮,甚至掙紮著想要起來:“我這就去磨墨,咱倆把議定的想法寫出來啊。”

景成帝牢牢的箍住她,不許她跑,道:“急什麼,我確實有條件。”

“你說。”

對著姚黃亮晶晶的眼睛,景成帝一時竟說不下去。

在北蒙關那一夜,他以最終勝利者的身份擄獲了姚黃。

他知道她不是那麼甘心,但她彆無選擇。

而且他有信心,也篤定姚黃無可反抗,甚至做好了彌補她的決心,不會讓她將來後悔和失望。

姚黃也確實如他意料的那樣,甚至遠超他的意料,她做得分合格。

就在晚飯前他還再次確定姚黃的真心誠意,她當真沒覺得現在的情況有任何的委屈和難過。

但現在的姚黃,是發自肺腑的歡喜,遠要比從前的她更活分更精神。

這讓景成帝想起具有蓬勃生命力的勁草。

姚黃雖以牡丹為名,但她真不是溫室裡的花,她不是隻有美貌,隻能被用來賞玩這一種功能。

他讓她聯想到飛在高空中的蒼鷹,雖說這比喻有點兒不倫不類,畢竟她是個看上去嬌嬌柔柔的姑娘家,與翱翔九天似乎八竿子也沒什麼關聯。

可他就是覺得,她不是隻有五彩的羽毛,嘹亮悅耳的歌喉,隻配用來用華麗的籠子圈起來的金絲雀。

但偏生他就是那個把她關起來的始作俑者。

景成帝開口道:“牡丹,我不確定我做現在這個決定對不對。”

本來人到中年,他對任何事都已經越來越遊刃有餘,可偏偏在男女之情上,他又像一張白紙。因為無知,所以難免惶然,不敢輕易下筆。因為選錯過一次,所以就更加猶豫。

他不再是熱血衝動的少年人,就算錯了,可以改。哪怕輸的精光,也有重新再來,東山再起的悍勇。現在,他用無比的謹慎帶替了自己的懦弱。

姚黃點頭:“我知道,我懂,真的。沒關係,我不會拿這個要挾你,就算今日你許諾了什麼,他日後悔了,也可以收回的。”

她給他反悔的權力,又與他仗著皇帝的權勢剝奪她的權益不一樣。景成帝心裡一陣激蕩:她怎麼能這麼懂事,這麼體貼?

他不由得自失一笑,道:“好,我們兩個商量著來。同樣的,我也許你將來後悔。”

姚黃鄭重點頭。

雖然做了決定,可真要說出口,景成帝還是覺得很艱難。如果不是對著姚黃,這樣的話放到哪兒,都會讓人覺得荒謬、滑稽、匪夷所思、不知所謂。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就像為色所迷,昏了頭腦,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昏君。

姚黃忍不住噗哧輕笑,伸手攬住他的脖頸,道:“要不然我自己提要求吧。你放心,我不會獅子大開口,敲你竹杠的。”

景成帝不置可否。

姚黃又慫恿的道:“再不然,我給你一票否決權?隻要你不同意的,一律……不通過?”

不可能。景成帝始終認為他是男人,大事都要由他來做主。

他道:“第一個,關於進不進後宮的問題。我許你以妻禮,想要封你做皇後,不是說著玩兒的。”

姚黃點頭。

名不正,則言不順,固然他將她從北蒙關帶回京城有各種他自己的考量,但不容否認,他願意以皇後之位相許,是他最大最真的誠意。

反倒是她的那個提議確實太過任性。

不做皇後,隻做沒名沒分的宮女,終究太過讓人詬病。

她陪笑道:“我懂啊,我真的,很感動。要不然,我也不會跟著陛下回京了。可,不是我不識抬舉,我就是……”

她盯著他的眼睛,索性實話實說:“我不是不在乎你的過去,也不是不在乎你有那麼多的妃嬪,隻不過在乎也沒用。可我不可能坐在你妻子的位置,卻眼睜睜的看你雨露均沾,還要強忍嫉妒,裝什麼賢妻良母。我更不想被賢後這一聲名束縛和羈絆……與其自我折磨,不如眼不見心淨。”

不占這個虛名,她也就沒有拈酸和嫉妒的資格,也就沒法名正言順的替自己委屈。

真是孩子一般的天真和任性。

但景成帝也無可奈何,他道:“我的過去,是沒辦法一筆勾銷的存在,不是我許多少空諾,也不是我說幾句誓言就能抵銷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都沒有了。”

啥?姚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麼意思?什麼叫,以後都沒有了?你是打算,譴散後宮嗎?”

景成帝無語的笑出聲,道:“這個……好像不太可能。”

這樣的舉止太荒唐了。況且那些都是人命,雖說平日裡扔在六宮,除了生兒育女和紓解欲望,她們對他並沒特殊的意義。

他對她們也沒有多餘的感情,但到底是活生生的人。

哪怕從年輕熬到白發,從花開熬到花落,卻終究關係著家族榮耀,前朝穩定,她們自己也享受著錦衣玉食,皇家恩寵,總要比將她們譴散出宮更仁慈些。

姚黃也覺得自己過於單蠢了,喃喃道:“也是。”

他就不是那種癡情的多情的深情的人設,怎麼可能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相較來說,他要承受的壓力和代價太大,她可沒有傾國傾城的自戀,在他心目中,位量遠沒有他的江山社稷更重。

姚黃忍不住使勁勒了下景成帝的脖子,喃喃抱怨:“你可真是太討厭了。”

既然做不到,乾嗎給她希望?害她白歡喜一場。

姚黃倒不是怨他不肯為她承諾,畢竟就算承諾也不過是甜言蜜語。哪怕山盟海誓呢,不能兌現,同樣是自欺欺人的東西。

她隻是怨自己,明明不知道說過多少回“死心”,發幾回誓對他“不報任何期待”,可其實心底還是有那麼一絲絲希冀的。

隻要他給任何一點兒錯誤的暗示,就會死灰複燃。

姚黃把臉埋進景成帝的胸口,輕輕地把懊惱和羞憤的眼淚抹掉。

****

她的動作雖輕,可景成帝還是感受到了,他手上加了點兒力道,將小小的軟軟的姚黃攏進自己懷裡,道:“雖然,有諸多嬪妃,可是,不會有雨露均沾。”

姚黃不抬頭看他,甕聲甕氣的道:“哦。”

“哦”完了才回過味兒來,她不由得抬臉,追問了一句:“什麼意思?”

她眼底還是濕的,長而濃密的睫毛也被打濕了,凝成了一縷一縷的,瞧著既狼狽又可憐。

景成帝心底湧上諸多心疼,正色道:“以後,沒有彆人,這幾年,一直都沒有。黃牡丹,對自己有點兒信心,我一直在等著你……”

“你……”姚黃驚愕的微張著櫻唇,已經意外的說不出話來。

她想說不信,可又覺得,他犯意不著在這種事上騙她。

畢竟他從來就沒有掩飾過他待她的態度:足夠喜歡,卻也不會因她而影響大局。

一時五味雜陳,姚黃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他付出的代價夠大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文《桃花朵朵開》《潑辣俏娘子》《眷屬得成》《金枝玉葉》《獨一無二》《冷香盈袖》

求收藏,求作收。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