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感情還沒清明, 身體卻已經先於意識蘇醒。兩人身體甫一接觸,那種熟悉的溫暖和安定便襲卷了姚黃心頭,讓她險些落下淚來。
可她卻強橫的把人推開, 色厲內荏的道:“你乾嗎?”
想想覺得挺……荒唐的。
從前他是皇帝陛下,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她和他打從根兒上就沒法平等。
不管她愛或不愛,隻要他開口說要她, 她就得屈服於現實。
可現在不一樣, 他之於她,沒有任何特權,在感情上就更是。
她完全可以放肆大膽的說“不”。
男人似乎怔了下,順著姚黃的力道往後退了半步,神色平靜的自我介紹:“我姓趙,趙翊。”
姚黃冷著臉道:“不認識。”
趙翊:“……”
他神色中帶了點兒困惑, 如果細究, 還有點兒委屈和不甘。
姚黃又道:“趙教授……”
“不敢當, 副教授。”
“我管你副的正的。”姚黃道:“咱倆不熟, 能彆動手動腳嗎?你再敢……我可就要報警了。”她其實不太確定他對於現代詞彙了解多少,對於現代生活融入了多深,能不能聽懂她的威脅, 她的威脅能不能奏效。
趙翊:“……”
看他一副被憋得啞口無言的模樣, 姚黃很不顧道的笑了笑。她挑眉道:“趙教授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當然。”
“知道你自己什麼身份嗎?”
“知道。”
“知道你還敢扔下一教室的學生跑出來?你找我有事?”
趙翊解釋:“隻有幾分鐘, 不礙的,我……有話對你說。”
姚黃忽然覺得很可笑。
在架空的那個時代,她和他之間有重重阻礙,卻也沒多少忌諱。
哪怕年紀不襯,哪怕身份尊卑, 哪怕輩份有差,就算是有八竿子打得著的親戚關係,都不是問題。
可現在不一樣,法律、道德、倫理,種種束縛呢。雖說她不是本係的學生,可她還是本校的學生,他則是學校的老師,師生戀可是明令禁止的。
姚黃挑眉,故意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上下打量趙翊。
他的神態舉止永遠無可挑剔,心理素質也是一等一的好,任憑姚黃恨不能雞蛋裡挑骨頭,他也能巋然不動。
姚黃在氣勢上壓不住他,便隻退而求其次的道:“我說過了,我和你不熟。”
“可剛才……是你……闖進了我的視野。”他的語氣中有點兒咬牙切齒。
那又如何?
姚黃理所當然的道:“我說了,隻是不小心……走錯了教室。”
好一個“不小心”。
趙翊被姚黃折磨的沒了耐性,他一把攥住姚黃的手腕,用威脅性的低沉語調道:“姚黃,你彆誠心找碴。”
姚黃忍不住小人得誌的道:“哎,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咱倆本來就不熟,我不小心闖了你的課堂,不是已經道歉了嗎?你要是覺得我故意搗亂,你去報警唄。我都已經離開了,是你死乞白咧的非要追出來,還敢對我動手動腳。憑什麼你有話想對我說,我就非得聽你說?不聽你說就是不知好歹?不識抬舉?你以為你誰啊?皇帝陛下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是好的壞的,我都得感恩戴德,俯首聽命?”
趙翊:“……”
姚黃故意氣他:“你喜歡我?故意搭訕?不覺得有失/身份?現在明令禁止師生戀,我可還沒畢業呢,雖然不是你正兒八經的學生,但隻要你是學校裡的老師,我還是學校裡的學生,咱倆就……不,可,能。”
趙翊反倒笑了,鬆開姚黃,道:“你說得很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隻要你還是學校裡的學生,我總能找到你。”
他說得挺有道理,合著自己還是自投羅網。
姚黃還想胡攪蠻纏,多氣他幾句,可到底替他擔著心。
想想都替他崩潰,他課不上,跑出來和她插科打諢,這是上班頭一天嗎?第一天就鬨這樣的烏龍,隻怕飯碗不保。
不但飯碗不保,隻怕以後檔案上都要記上一大汙點,憑他是不是什麼業界大神,有才無德,人品不行,以後哪個單位敢要他這樣不敬業的刺頭?
姚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丟下一句:“有本事你就來。”說罷轉身跑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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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姚黃都是在發呆中度過的。
她自己覺得不過就是倏忽一瞬間,外頭傳來腳步聲,接著宿舍門響,方榴珠一臉怨尤的進來,直瞪著姚黃。
姚黃討好的陪笑:“茶兒……”
方榴珠一臉的凶神惡煞:“你閉嘴。”
姚黃心虛的道:“我錯了,真的……”
方榴珠捂住耳朵,跺腳驕蠻的道:“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姚黃實在有點兒辣眼睛,可也隻能陪著她演:“你聽我解釋……”
方榴珠一臉控訴的望著姚黃道:“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鬨……”
姚黃:“……”
她歎了口氣,反問道:“我哪裡無情?哪裡殘酷?哪裡無理取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