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家門窗糊的嚴實,炕上還放著火盆,跟她家簡直兩個季節。
見馬玉芝冷得厲害,秋丫娘招呼她快上炕頭暖暖。
馬玉芝脫鞋上炕,顧不得襪子早已破爛不堪、露出兩個大大的帶皴後腳跟。
秋丫娘把火盆挪到她跟前,她索性把兩隻凍得發麻的腳丫子貼到火盆外麵,然後把手伸到火盆上翻過來調過去地烘烤著。
接著開始不緊不慢地數落男人王林的各種不是,還不忘捎帶上秋丫爹:“咱們攤上的老爺們,咋就沒一個好鳥?秋丫爹一杆子尥出去這麼久了,也是影信無蹤吧?”
見秋丫娘沒吱聲,知道她不願意聽彆人講咕秋丫爹壞話,馬玉芝話鋒一轉:“話說回來,秋丫大姑父徐長富那樣的,還不是一個熊樣?有點能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從鎮上到村裡就這麼幾步遠的路,十天半個月的不回家。平時見不到人影也就算了,你一個教書的,星期天在學校給誰上課?”
馬玉芝鋪墊完,見秋丫娘依舊沒搭話,開始放猛料“徐長富不著家是有原因的,聽說跟鎮上供銷社的一個女售貨員搞上了,你倒說說,是不是他們老徐家就這門風?淨整破鞋爛襪子的事……”
“你聽誰說的?會有這種事?”秋丫娘詫異地問道。
“還用聽誰說?早就傳開了。”
馬玉芝整天到碾坊閒泡,那兒是村裡的情報中心,盛產八卦,知道的事多著呢!
秋丫娘一邊跟馬玉芝拉呱,一邊下地舀了一碗苞米麵,暖和過來的馬玉芝,在秋丫娘屁股後麵攆著說話:“秀蘭,你這是要乾啥?”
“熬點漿糊,準備打幾板‘袼褙’。”秋丫娘說著話不耽誤乾活。
“做鞋呀?你還真是勤快。”
秋丫娘隨後又從箱子裡翻出些舊衣服、破單子,都是用得實在太爛、已經沒辦法再補了的。
馬玉芝幫秋丫娘把它們拆成布片,摘掉線頭。
秋丫娘把吃飯用的炕桌放上,在桌麵上把爛布片用漿糊一層層粘上,再把表麵抹上厚厚的一層漿糊,揭起來貼到房屋外牆上,讓它凍乾。又壓到炕席底下兩張,是急著用的。
待漿糊乾了之後,‘袼禙’就會像紙殼一樣平整硬實。
到時候秋丫娘會拿出鞋樣子放到上麵,描好形狀,一片片裁剪出來。
再去供銷社扯回幾尺黑色趟子絨做鞋麵,然後開始沒日沒夜地抽空衲鞋底、縫鞋幫,為一家人做千層底布鞋。還會用五彩絲線給秋丫的鞋麵繡上幾朵小花。
忙完之後,秋丫娘對馬玉芝說道:“我這兒鞋樣子全,打了這麼多張‘袼褙’,到時候幫你也開幾雙。”
“懶得乾,尋思起來就犯愁,做了也穿不到好上,一雙鞋穿上個把月的,不是鞋底子爛了、就是腳趾頭頂出來了,將就著一晃就過去了,既省錢又省事。再說了,我家跟冰窖似的,做點針線活都伸不出手來……”
“來我家呀!咱倆說話搭理的就把活乾了,做幾雙吧!過年也讓孩子們見見新。”秋丫娘繼續動員馬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