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秋丫第一次看到父母吵架,嚇的拉著弟弟秋生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直到晚上,秋丫娘仍舊黑著臉不開晴,秋丫爹急了:“這咋還糟個沒完了?”
秋丫娘心結沒打開,實在高興不起來,可在秋丫爹眼裡,她卻是在故意沒完沒了的弄氣。
秋丫娘心裡憋屈,又無從傾訴,心想但凡自己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跟他們叨咕一下,也能痛快點,就算什麼都不說,能有個躲閃的地方也行呀!此時對自己的孤苦無依有了更深的體會。
麵對秋丫爹的斥責,秋丫娘閉上眼睛,心裡升騰起一股寒氣,悶熱的天氣並沒有讓她的心有絲毫暖意。
眼前出現了紛紛揚揚的大雪,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給她留下了無法抹去的烙印。
還有身邊牙牙學語的秋生,無時不刻地提醒著她。一個隨時可能爆雷又已經跟自己密不可分的兒子,就是那個夜晚的佐證。而自己的男人,到手的小牛就這樣與人草草交換了,沒有絲毫不舍,一旦知曉秋生……
晚上剛要睡著,秋丫的肚子‘咕嚕咕嚕’響了幾下,隨後就擰腸刮肚地疼了起來,感覺馬上要拉,迷迷糊糊趕緊往外跑,不敢去房後的茅坑,在西牆根解決。
正蹲的大腿發麻,聽到鄰居王林家的大門‘吱嘎’一聲,然後就是悉悉嗦嗦的腳步聲。
秋丫好奇,起身趴牆頭張望,可是由於個子太矮,竄了兩下,還是什麼都看不見,趕緊鳥悄爬上雞窩探頭查看。
朦朧的夜色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好像背著一大袋東西,躡手躡腳地開門進了屋。
秋丫心裡惶恐,屎意全無,嚇得趕緊回屋跟父母說了此事。秋丫爹沉思片刻,嗬斥道:“彆瞎說,一定是看錯了,麻溜上炕睡覺。”
第二天吃完早飯,秋丫要去王林家叫娟子一起去割豬草,有大門不走,她早已習慣了踩著雞窩翻牆而過。
剛入秋,很多家庭的糧囤早已空了,莊稼才開始灌漿,新糧還要等上些時日下來,王林家已經斷頓三四天了。
一家人在炕上圍著飯桌正啃苞米。秋丫的突然闖入,弄得他們措手不及,因為原本大門是在裡麵拴著的。
馬玉芝慌忙把桌上的一盆熟苞米端走了,隻剩下一盔子拌菜——烀苞米時溜的茄包子。
坐在炕沿的王林含了一大口,半張著嘴、錯愕地看著秋丫,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趕緊把頭扭向一邊,把手裡的苞米穰子快速丟到炕桌底下。
又迅速用手背蹭了一下嘴巴,囫圇吞棗地‘咕嘎’一聲、把嘴裡的食物咽了下去。緊接著拿過身後的煙笸籮,想卷根煙來緩解自己的窘迫。
英子和娟子下意識地把手裡正啃了一半的苞米往背後藏,最小的弟弟誌國手裡舉著一根,有點發懵。
秋丫好像明白了昨晚自己看到的一幕。
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昨晚王林肯定是去‘下夜’了,偷掰了彆人家的青苞米,烀熟了趕緊填飽肚子。因為他家的苞米地跟秋丫家一樣,被上一場大雨給淤平了,重新翻種的蕎麥。
麵對此情此景,不知怎麼,秋丫竟然心慌起來,好像做賊的是自己。
繼而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一邊扭頭往外走,一邊掩飾著尷尬、大聲告訴娟子:“我先去找海棠,咱們一起去村南水渠邊割草,吃完飯來找我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