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芝站在院子裡,風刮在臉上,刀割一樣疼,天上又飄起了雪花,今冬的雪來的真叫方便,好像有人抓著一把等在半空,隨時都會撒下來。
離開這個破家,自己又能去哪兒呢?娘家早已不是自己的家,父母跟弟弟弟媳也是一窩八口的,哪裡還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村裡王林的那些個親戚們,沒一塊好餅,平時除了編排自己不過日子,遇事比兔子跑得都快,路過這兒恨不得繞著走,生怕沾上窮氣兒。
這麼冷的天,去碾房顯然是不太可能,雖然大家會在牆角攏一堆火,烤一下凍僵的手和腳,可是眼下都年關了,家家戶戶忙著準備過年,自己還去扯閒篇,不讓人笑話才怪。況且現在憋著一肚子氣,也沒那個心情。
冰天雪地的,總不能到大街上杵著,馬玉芝想來想去,實在沒地方可去,直接走到園子裡柴火垛跟前,鑽進了原來被肥豬拱出的柴火窩裡。
本來想躲在裡麵避避風寒、靜一下心,可是片刻之後就凍得渾身發抖,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這身棉衣。
不明白豬是怎麼挺過寒冬的?它分明長了一身稀疏的毛,自家的豬算是享福的,能每天萎在柴禾窩裡。
而那些被關在圈裡的,隻絮上些碎枝爛葉就能呼呼大睡,讓人不得不佩服它們的抗寒能力。
馬玉芝隨即苦笑了一下,自己都凍成三孫子樣了,還有閒心考慮豬冷不冷的問題,虧的心大,不然都得死八回了。
可是又不想這麼快就回到屋裡,自己撂下狠話,王林竟然沒追出來,現在臊眉搭眼地自個兒回去,豈不太沒麵子了?
馬玉芝出了大門口,抬頭看看前院忠厚家,馬上否定了,要是去他家,就自己現在這個熊樣,就算不說啥,忠厚媳婦也能猜到。
明天整條街都知道自家兩口子又吵架了,至於理由,全憑她自由發揮。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忠厚媳婦會把自己說成是被打出家門、去投奔她的,得到了她好心收留,並且對自己進行了批評教育。
馬玉芝心裡想著,跺著已經快凍僵的雙腳,不由自主地向秋丫家走去。除了跟秋丫娘待著舒服,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到彆人家再給自己添堵。
她知道自身有很多毛病,跟秋丫娘沒法比。可秋丫娘並不嫌棄,這讓她一直很感激。
相比忠厚媳婦、芝麻粒大的事能被她渲染成二盆大,秋丫娘是個不錯的傾訴對象,就算自己把肚子裡的屎都倒出來,她也不會給你攘出去。
馬玉芝推開秋丫家的門,一股暖流撲麵而來,鼻子立馬一酸,分不清是冷熱交替的緣故還是觸景生情,趕緊用手揉了揉整張臉,把蓄勢待發的淚水逼停。
見馬玉芝氣色不對,先剛隱約聽到從她家傳來爭吵聲,秋丫娘猜想他們兩口子可能又乾架了,但是並不點破,隻管招呼馬玉芝:“來的正好,快上炕頭暖和暖和,幫我包豆包。”
秋丫娘並不是真的需要馬玉芝幫忙乾活,給她找點事由是為了讓她能待著舒服點,不然大家都在忙年,乾坐在那裡會讓她感覺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