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弗裡特當然不知道葉友孝心裡的小想法,他把眼鏡拿了起來,又仔細看了看,像一位父親送女兒出嫁那樣,鄭重其事地遞給了葉友孝。這副4D眼鏡,是他的一個重要研究成果,但是他就像葡萄牙的亨利王子那樣,雖然把一生都獻給了海洋。自己卻永不下海。他的朋友都知道他的這個特點,研究穿越但卻永遠不會實踐,大家因為亨利王子行三,也就戲稱他為“埃弗裡特三世”。
說實話葉友孝也不想返回大唐,親身到過大唐的人,才會知道大唐有多麼令人失望,而且讓人恐懼。但是美國待不住,中國去不了,回到大唐,好歹還有義父阿姐他們照顧著。哎,乾脆就像那誰說的,做個穩健的穿越者,猥瑣發育,每天種地劈柴,養馬種花,等到自己真的有了本領……
“對了,還有一件事,”埃弗裡特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轉頭看著埃弗裡特。
埃弗裡特有些為難,但還是下定決心說了出來:
“你還會回來看望我嗎?我的意思是,我想知道,這副4D眼鏡,嗯,直接說吧,我想知道,你的穿越經過的詳細情況。”
葉友孝明白了:這位科學家,非常想知道他的科研進程,這是很自然的。葉友孝不開心的是,埃弗裡特好像隻關心穿越,而對穿越者的安全,並不是很在意。也許對他來說,葉友孝就是他的小白鼠。
葉友孝決定抓緊時間給自己謀福利:
“很好啊,不過前提是我還活著。”
“當然,當然,你肯定還活著,活的好好的。”埃弗裡特認真地說:“因為我需要你提供最新的穿越資料,數據!相信我,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隻有你能給我!”
放下心來的葉友孝趁機給埃弗裡特打太極:
“那太好了,不過,埃弗裡特,你其實也可以再做一副墨鏡穿越到唐朝啊,我們在唐朝見麵,一定很有趣。”
埃弗裡特有些困窘:“不不,葉,你好像對我的研究仍然不理解。我說過的,4D眼鏡隻能讓你回到你的初始位置,而我的初始位置,肯定是在這個世界。”
葉友孝這才想起來,人家的確說過這話,但他馬上就有了主意:
“你可以改進啊,改進成一個穿越利器,這主意不錯吧?”
埃弗裡特顯然沒有多少信心:“我沒有初始位置的坐標參數,這是無法改進的。”
葉友孝沒興趣和他探討怎樣科研,他有更關切的問題:
“不過我現在穿越回唐朝,那邊是不是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已經過了好幾年甚至幾十年了嗎?”
埃弗裡特嚴肅起來:“葉,你應該相信我的實力,相信這副4D眼鏡的精確性。等你穿越回去的時候你會驚喜的發現,其實你消耗的時間應該還不足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葉友孝驚歎道。
“甚至還不到!不過,葉,彆忘了回到這裡來看我。”埃弗裡特忽然握住葉友孝的手,露出求乞的神情。
葉友孝終於笑了,沒有什麼比被彆人需要更令人興奮的事情了。他戴好眼鏡,按照埃弗裡特的話,輕輕把鏡臂上的小按鈕向前撥了一格,隨口問道:“是這樣嗎?”
眼前一黑,一股涼水湧進嘴裡,葉友孝手忙腳亂爬了出來,心裡暗暗說道:“美國佬造的這鬼東西倒是真靈驗,馬上就回到興真觀了。”
一個念頭閃過:
可惜生命到頭了,那家夥卻還想讓我常常返回萬元域……
這個念頭讓葉友孝嚇得跳了起來:什麼生命到頭了?我才十一歲,怎麼可能!
頭腦裡閃過一個冰冷的念頭:
你穿越離開後,對大唐來說,你的生命就已經結束了。
葉友孝幾乎想聲嘶力竭地喊叫,但顯然沒用,小鬼是在自己腦袋裡。怎麼和他講道理?再說,要結束自己生命的,好像也不是這個小鬼啊?
葉友孝隻能慢慢回想:畢竟這身體是咱們共有的,我死了,你也回不來啊。
念頭:那也沒法子,又不是我要結果你的性命。
葉友孝看著濕漉漉的衣服,忽然想到:
我明明還活著啊,怎麼被這小鬼一嚇唬,就嚇得魂不守舍了。
念頭:命不久矣。
葉友孝把鞋子脫下,取出那五角錢後,開始甩裡麵的水,心裡想道:
“命不久矣,那是還能活多久?”
念頭閃過:能活多久不知道,但陰司的規矩,是若要續命,便須做下善事來。
葉友孝被這個念頭一驚,立刻想道:“做善事能夠延續性命?”
念頭是肯定的。
葉友孝暗暗想到:“這又是什麼原理?不知道埃弗裡特三世能不能解釋?”
產生一個念頭:“做了善事,陰司要加以記錄,報於天庭,故能延命。”
葉友孝又想:“不知怎麼做這個善事?”
腦袋裡馬上閃過一堆念頭:
“若是小善事,可延命一年;大善事,可延命十年。若是名垂青史,自然可破了這個懲處,得以儘享天年,哪怕最後離開人世,也會有人給你建廟立祠,那就是永垂不朽。”
等了半天,沒有新的念頭產生,葉友孝失望了:
“最多隻能延命十年?那我還是典型的英年早逝啊!”
不知不覺間,淚水簌簌而下。
頭腦是一片空白,連眼前的月色也變得慘淡,深一腳淺一腳返回,雖然埃弗裡特說的——啊?埃弗裡特送我的4D眼鏡呢?渾身上下一通搜索,哪裡有什麼眼鏡!
心裡暗暗想到,彆慌,按爺爺說的,每逢大事有靜氣!嗯,我現在“靜”是沒法靜下來,“靜”肯定沒有了;隻有一肚子氣。氣得夠嗆!
萬裡迢迢,千年穿越,看上這破唐朝什麼了!還剛一登錄,就給我來個死緩!我犯了什麼罪?居然說離開唐朝就算生命消失?那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好歹還給我八十年生命也好啊。
賭了一陣氣,才想起來,4D眼鏡還沒找到呢。出發的時候不是好好戴在眼睛上的嗎?難道埃弗裡特給我摘下來了?美國佬真不地道!
且慢,當時他可是在透明小屋外麵呀,怎麼摘我眼鏡?可彆冤枉好人。
難道是掉在穿越路上了?
或者,剛才被水淹了一口,好像又是胡亂掙紮,4D眼鏡此時掉了下來?嗯,這個想法最靠譜!
立即返回興真觀,在那水裡一番撲騰,終於摸到了眼鏡!
老天不虧待我呀!
連忙將4D眼鏡擦乾淨水之後,小心翼翼收進了懷裡。好好珍惜吧,這可是與外界、與現代文明的唯一聯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