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賀殿裡,李存勖的精神很差。
一夜的豪雨,也沒有讓他睡得很安穩。
沒法睡得好。
父王的喪事雖然辦完了,但是李存勖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因為現在,他處在內憂外患之中。
內憂,就是四叔李克寧了。他提出要去振武軍抵抗契丹,當然是假的。他想把那五萬舊部招入麾下,與李存勖爭個高低,才是真實用意。
現在的振武軍節度使種孤帆,就是李克寧的老搭檔,忠實部下。讓他們兩個湊在一起,振武軍肯定不再屬於河東了。
與內憂相比,外患更是鋪天蓋地。
細作流星一樣報來梁軍的最新動態。
幾十萬大軍的調動,當然瞞不過這些細作。南邊的陰地關、東南的新口、東邊的土門,還有東北邊的王處存,到處狼煙四起,晉梁兩軍殺的昏天黑地。
昨晚的情報最讓李存勖揪心。
王鐵槍已經攻占了天井。
距離太原,不過二百裡了。
這個家夥,十三叔當年怎麼沒打死他!
懶懶起身,看著桌子上的早膳,也懶得吃。
一點胃口都沒有。
張承業在陀賀殿外等著呢。
文武群臣都在明政殿候著呢。
唉,什麼“王自為之”!真想爆粗口。
一抬眼,看見了父王的遺像。
這些畫工,畫的水平真差。
走過去仔細端詳著,猛然頭腦裡閃過父王的一句名言。
“征服男人打天下,征服女人讓她生娃!”
露出了不堪的苦笑。父王,您瞧我現在這樣,朱梁幾麵大軍在圍攻,熱孝期間也不能碰女人。
我征服誰?
隨便墊吧了點東西,跟著張承業進了明政殿,馬上又來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
契丹出兵了!
當然不是幫助晉國,而是攻打晉國!
殿內的文武群臣都破口大罵。這都不是雪上加霜了,這完全是朝著你的傷口再捅一刀!
李存勖疲憊不堪的大腦裡,蹦出了一句話。
“趁你病,要你命。”
是的,契丹就是這樣做的。
難怪父王要給我留下一支契丹令箭!
但是且慢,師父不是教過我一句話嗎?
否極泰來!
罵句粗話,現在總該算“否極”了吧?孤都已經快被朱賊零剮了。
“泰來”呢?
李存勖乾脆揮揮手,殿內群臣都安靜下來,聽著大王的旨意。
“自今日起,抵抗梁賊半個月的州郡,可以撤回太原!”
殿內立刻炸了鍋,誰都顧不上君臣禮儀了。
是要我們不戰而逃?
抵抗半個月就撤退,那麼豈不是梁賊很快就可以兵臨太原?
李嗣源急得一下子衝到王座前。
“大王,怎麼如此說?”
李存勖淡定得很。
“源兄,此乃孤的旨意,取個名字吧,叫有限抵抗。”
李嗣源還是焦急不已。
“臣當然知道這是大王的旨意,隻是臣愚魯,對這個有限抵抗,還是無法理解,想請大王說明一二。”
這員虎將,號稱“李橫衝”的虎將,是接受不了這個“有限抵抗”旨意的。
李存勖沒跟他多說,而是下了第二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