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風變得有些詭異了。
前幾天,北門守軍的確看見過契丹公主乘坐馬車離開,那麼滿當當一馬車的貨物,讓守軍官兵議論了很長時間。
畢竟,在大家都還在為生存掙紮的年代,能買一車東西回家,的確讓人羨慕,也的確讓官兵們印象深刻。
說不定是終生難忘。
但是沒有任何晉軍看見契丹公主返回,更沒有人看見那輛貨車和那個趕車的女奴。
潞妃的秀眉蹙了起來:難道,公主不是今天進城的?又或許,她根本沒有出城?
“那麼李將軍,守城官兵可曾看見公主出城?我的意思是,看見了公主本人?”
李存璋本來想笑,但是聽到問題的後半句,也呆了一下。
馬上命人把這幾日的守城晉軍帶幾個過來。
在等待守城士兵趕來的這段時間,潞妃端詳著真如月。健康的膚色,秀氣的雙眼,如雲的雲鬟,包括小巧的鼻梁、櫻唇,都被她仔細看了一遍。
然後牢牢記住。
這個女人,很可能將來也要進入王府,成為自己的姊妹行。以前不認識,現在可不能熟視無睹了。
李存璋也跟隨著潞妃仔細打量這位公主。
和潞妃不同,他是見過公主的,但今天的公主,好像與上次見麵有所不同。
應該就是她,不會錯的。有所不同?大概是上次沒仔細看吧?或者,氣質不同?似乎眉宇間少了那股英氣,卻多了些媚氣。
張承業覺得自己應該問清楚,而不是在這裡死等。
“其實公主殿下一言可決,倒也未必要等城門防兵回報。是吧,公主你是怎麼回到太原,又是怎麼來到明政殿興師問罪?煩請公主回答一聲。”
麵對張承業的一再追問,真如月不耐煩了。
“你是張公公對吧?告訴你,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因為忽然之間,我就出現在明政殿大門口了。張公公,我這樣回答,你還滿意吧?”
張承業大聲咳嗽。
千年老痰都被公主氣的咳出來了。
公主你這叫回答?甚至可以問,你這叫人話嗎?
什麼叫做“呼”一下子就站在明政殿門口了?
張承業怒了,來了一句有分寸的駁斥。
“公主,請恕咱家聽不懂你的回答:你是在編神話,還是在說夢話?”
不但張承業無法理解,李存璋和潞妃,也都是瞠目結舌。
真如月公主與其說是在回答張承業,不如說是在耍賴。
隻有黃四娘微微點頭。
不管真如月怎麼來到明政殿,但是這種回答,表明她是貨真價實的公主。
絕對。
因為黃四娘最熟悉她的主人的畫風。
在王後不願意回答的時候,她就會說上一句讓你匪夷所思的話。你理解也好,你無奈也罷,反正我就這麼說了,怎麼著吧?
公主的這個回答方式,簡直與王後不遑多讓。所以,站在麵前的這個女孩,絕對是公主。
聽了張承業的質問,真如月卻惱羞成怒了。
“怎麼理解我的話,能不能理解,那是你的水平,我不管。反正你們大王也說了,現在契丹與你們國家,是要做買賣的友好鄰邦。我在太原隨便走走,不可以嗎!”
不用懷疑了。最典型的公主畫風。既睥睨眾生高傲無比,卻又不是不講道理胡攪蠻纏。
潞妃才不吃公主這一套呢。跟李九娘鬥,她都不會畏縮,何況你一個契丹公主。不緊不慢開口說話。
“公主想在太原的街頭走一走,妾身也不便阻止。但是公主至少應該說明,你為何忽然返回太原?”
這次不問你回來的方式,而是換個角度,問你回來的原因。隻要是個正常人,做事就不會無緣無故吧。
真如月無法回避這個問題,遲疑一下。
“我是追隨我的心兒返回太原的。”
這充滿詩意的答案,顯然不能讓潞妃滿意。
李存璋更是不買賬,諷刺真如月:
“難道公主的心,落在我們太原?是在四方驛嗎?”
“不。我的心,已經跟隨大王而去了。所以我離開太原以後,一直心煩意亂,最後我隻能返回。”
潞妃淡淡一笑:“可是據我所知,公主已經明確拒絕嫁給大王了。”
真如月點頭:“但大王說要設立榷場,我要和他商量細則,這樣才能跟父汗具體稟告。”
潞妃不由與李存璋對視一眼。
設立榷場,現在隻有晉國高級官員才知道。
真如月當然也知道。
可見,這個公主的身份,真實無疑。
而她的理由,也毫無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