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的流霜殿裡,聽說李茂貞“承製”以楊隆演中書令、嗣吳王,王後頓時氣得大罵起來。
“秦王敢爾!先帝赦免他挾駕之罪,擢升其為秦王,還將平原公主賜婚!如今此人,居然不思先帝恩德,自作威福,實在可惡!”
她不知道平原公主早已被李茂貞貶黜為盥洗婦,隨後鬱鬱而終。如果知道的話,恐怕又要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地感歎一番。
囀兒連忙攙扶娘娘,生怕動了胎氣。
張承業皺著眉頭說道:“秦王如此妄為,天下百姓,恐怕真假難分辨,隻怕就認為,天命在鳳翔了。”
李九娘很是煩躁:“這麼長時間了,那個姓任的,可曾將薛王帶來太原?”
張承業回稟:“並無一點消息。”
李九娘坐了下來,看看張承業。
“你來流霜殿,就是來報這齷齪消息?”
張承業連忙笑了笑。
“啟稟娘娘,倒也有個好消息。”
“快說。”
“就是周將軍,據守同州,擊殺梁賊悍將氏叔琮。”
李九娘果然臉上有些喜色。
“嗯,周鎮遠此人,倒真是個帥才。這氏叔琮,我們上次在洪洞縣,是他領兵追殺吧?”
兩人想起那驚心動魄一夜,不禁都有些心有餘悸。
張承業忍不住歎息說:“若說救命之恩,其實老奴還真是虧欠大王呢。”
他當然不敢說娘娘也虧欠著大王一條命。
王後忽然問道:“那晚的星孛,父皇都說星孛入於鶉火,乃是大凶。怎地後來大王卻說是他施展遁術的依據?”
張承業想了想,明白過來了。
“娘娘,想必大凶方有大吉,所謂福禍相倚,是否如此?”
王後沉吟著。
“福禍相倚?可是,朱賊弑君,社稷傾覆,都是在那星孛之後,就像父皇所言,天衝抱極泣帝前,血濁霧下天下冤!本宮看那星孛,分明就是毀天滅地之大災難,哪有什麼福!”
張承業不敢再說。總不能說我幾個逃脫性命是福吧?相比先帝被弑殺、社稷傾覆這兩大災難,幾個人的性命苟活,的確不值一提。
李九娘歎了口氣:“若硬是要講個福字,也就是大王繼位以來,總算事事平安,雖然也有風險,卻都是有驚無險。哎,勉強算的個福字。”
張承業連忙說:“此番朱賊大將氏叔琮之死,就是一個吉兆啊。說不定,朱賊那一夥賊盜,一個個都要見閻王了。”
王後看看張承業,點了點頭。
“這句話,你才真是說中了。本宮好就好在年輕,能夠親眼看著這幫蟊賊,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都忘了問你了,那王家小娘,也來了好幾日了。如何處置的?”
張承業看看王後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回答。
“按大王吩咐,讓她暫住在晴明殿裡。”
王後皺了皺眉。
“也不知這晉王府原先是誰題的名字,一個比一個不吉利。本宮這流霜殿,原先名字竟然叫做什麼昌吉殿,幸好本宮改為流霜殿。現在這個,更是諧音就是清明,活人如何住得?張公公去給她換個匾額,改叫晴川殿吧。”
在王後忙著給宮殿改名字的時候,李存勖卻沒有這種閒心。
聽說梁軍大至,李存勖隻能笑著說:“安時,看來寡人這一竿子,是把朱賊打痛了。連禦林軍都調出來了。”
郭崇韜也笑著說:“此次若非大太保父子妙計,大王縱奇兵而出,怎能殲敵五千。”
李存勖搖搖頭:“非也。安時,寡人最得意之筆,卻不在此。”
郭崇韜當然知道現在不能掃了大王的興。
“正要請大王明示。”
李存勖笑著說:“不說多吧,就說整個魏博,誰不是都以為寡人必取洺州?”
郭崇韜懂了。
“可是大王卻勒師後撤百裡!”
李存勖給他一拳。
“你說,梁賊那裡,將會如何看待寡人行為?”
郭崇韜把梁軍將帥暗暗想了一遍。
“主帥博王朱友文,本來是梁王府的度支鹽鐵使,不過是個算盤精,其實於兵事涉獵不多。此番領兵救魏,不過是以眾擊寡,並不為難。但是大王這麼神出鬼沒一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撥打算盤啦。”
李存勖點點頭。
“王彥章呢?”
“大王,王子明不過匹夫之勇,必然猜度大王是畏懼朱梁大軍,故此撤兵成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