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走出陀賀殿的李存勖,今天的大事,就是要處理廢皇後李九娘。
皇上認為這件事是私事,所以審案的地方,就放到了流霜殿的偏房。
掛著昭宗龍袍的那間偏房。
房子不大,所以容納的人,也隻有曹太後和皇帝,張居翰和幾個內侍。
雖然昭宗早已駕崩,但在他的龍袍下審訊李九娘,意思也很明白:你這複辟的事,讓你阿耶聽聽,占理嗎?
跪在地上的李九娘微微一笑:“聖人,時至今日,罪婦終於明白了,天衝抱極泣帝前,血濁霧下天下冤!此乃天意,人力何能為?以前聽薛王如此說,罪婦還不以為然,但現在,父皇托夢之後,完全懂了。唉,罪婦醒悟的晚了。”
李存勖倒是懵了。
這麼快就認罪了?自己準備駁斥她的言論還沒說呢,人家已經承認了。
一下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曹太後當然知道兒子其實內心是不忍的。
“皇帝不必仁慈了!她既然認罪,就該伏法!身為皇後,居然毫不顧慮夫婦之倫,竟敢癡心妄想要劫持本宮!皇帝,李靖平安自尋絕路,須怪不得皇帝。”
李九娘猛然看到那件龍袍,心中一動,立刻墮下淚來。
“聖人,獨不念昔日昭宗先皇帝所賜之鸂鶒錦袍耶?”
李存勖不由身子一震,下意識脫口說道:“自不敢忘。”
李九娘已經淚流滿麵:“昭宗先皇帝所言,不知聖人是否記得?昭宗先皇帝誇獎聖人將來強爺勝祖,賜名李亞子,叮囑聖人,若是顯貴,勿忘我家。聖人一定都還記得吧?”
李存勖想起當年的悠悠往事,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
曹太後卻冷笑一聲:“李靖平安,你那父皇也沒有料到你竟然喪心病狂,犯下如此逆天之罪,如今你不忠不孝,唯有一死,還提這些陳年舊事,又有何用?”
李九娘明白了,要想保住性命,隻有說服曹太後。
“太後,罪婦隻不過懷念從前,也是感歎,若我父皇在天之靈知他唯一存世的公主如此下場,而且是死在他最看重的李亞子手中,不知父皇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李存勖忽然忍不住大聲說道:“朕說過要殺你了嗎?”
眾人一愣。
曹太後大聲問:“皇帝,你在說什麼?”
李九娘又是淚流滿麵,不過,這次的眼淚是喜極而泣。
“臣妾謝皇上不殺之恩!”
曹太妃當機立斷,馬上站起身來,嗬斥張居翰:“愣著乾嘛,取藥酒來!”
張居翰連忙將盤子送上。
曹太妃拿著藥酒走向李九娘:“皇後,莫要再說那些沒用的話啦。來吧,喝下本宮的藥酒,走的體麵些。”
李九娘頓時恐懼地厲聲尖叫起來:“不,我不喝!皇上,皇上!念在你我昔日情分,可否饒罪婦一條賤命?”
李存勖實在忍不住了。我是皇帝好吧?
“母後且住!”
曹太後並不甘心:“皇上!”
李存勖吼了起來。
“撤下藥酒!”
看見皇帝真的生氣了,曹太後也隻得悻悻歸位,張居翰趕緊拿著藥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