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柔一番話,實際上已經打消了李存勖的傳首意圖了。但是總不能這麼隨便答應吧。
普通女子都懂得矜持一點,不能隨便答應求婚。
身為天子,李存勖當然更知道了。
眼看李知柔已經為他的婚事而煩惱了,李存勖知道自己該回答薛王的問題了。
“知柔你適才說的剛柔相濟,朕倒是也以為然。這個大朝會嘛,朕的‘剛’,好像展示的,是多了點。你知道嗎,最大的一個‘剛’,就是閱兵。朕已經派人取孫耿,攜帶二十門大炮,前來參加閱兵了。”
李知柔當然不知道,連什麼是“閱兵”都沒聽說過,而且自己還一腦袋的閨閣情愫呢,皇上就猛然換了個話題,自己必須馬上改換思路。
看著李知柔的表情,李存勖心中暗自得意。
就是這樣啦,即使朕同意了你的觀點,接受了你的建議,也要讓你明白,其實你的看法沒多少作用。
頂多,就是起了一個修改的作用。
叫什麼來著?錦上添花。
對了,其實把錢氏給薛王,李知柔又有榮氏又有錢氏,那不也是錦上添花嗎?
當然,那是他的事情,自己要做的,隻是保持住聖人的睿智形象。
不能讓人看扁了,哪怕這個人是李知柔,也不行。
所以費了那麼大的精力,讓李知柔的思路忽而東忽而西,而自己卻像定海神針,穩穩當當。
暗自佩服自己的天子氣質。
以前常常聽人家說“屁股決定腦袋”,現在是真明白了。坐上了那龍床,自己掌握了最多的信息資源,當然也就能叱吒風雲了。
起碼,把這個前大唐藩王,弄得頭暈眼花。
不是他不聰明,而是他隻能隨著朕的思路走,朕東一下西一下,他怎麼能不暈?
就像後世有些駕駛員,開車不暈坐車暈,一個道理。
李知柔的確暈,隻好老老實實地請教皇上。
“聖人,臣駑鈍,不知何為閱兵?”
李存勖差點笑出聲來。
壓住笑意:“朕觀書,謂之閱讀;朕若觀兵,自然就是閱兵。”
李知柔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還要孫耿帶什麼大炮來呢。
皇上把閱兵的事情簡略地給薛王說了說,讓薛王理解這個儀式為什麼叫“剛”,闡明自己本來就是“剛柔相濟”,所以現在少了一個“傳首”的“剛”的環節,也無足輕重。
皇上得意之餘,卻忘了薛王本來就是個通今博古的賢王,剛才腦筋混亂,一個是被皇上帶著思路跑,自己被迫陷入糊塗;另一個是新概念“閱兵”,他沒聽說過。
但皇上一解釋,他馬上清楚了。加上皇上解釋的時間比較長,李知柔混亂的頭腦也得到梳理,又重新思路清晰了。
等到皇上解釋完畢,李知柔已經恢複了氣定神閒的模樣。
“聖人,所謂閱兵,其實也就是《左傳》所說的‘楚子伐陸渾之戎’‘觀兵於周疆’,最後‘問鼎’,是吧?”
李存勖這才發現這家夥現在已經不暈了,而且又開始引經據典了。
見皇上頷首,李知柔微笑著繼續說:“這閱兵的重點,可是在於問鼎啊。但現在,鼎之大小輕重,還用問嗎?中原逐鹿,還用逐嗎?這聖人之器,早已歸之於陛下,那又何必再觀兵呢?”
李存勖腦袋“嗡”了一下。
怎麼,連“觀兵”也要取消?那不是有勁沒勁的問題,是源兄早就打算的問題。嗯,看來果然啊,文官集團與武將集團,觀點不同、主張各異啊。
不行,這次不能支持李知柔了。
“知柔啊,你說,這聖人之器,究竟是何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