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盛明稚組織了一下語言。
【假如,我是說假如!】
【如果一個人留著你高中時期用過的準考證圓珠筆還有草稿紙啥的……你怎麼看?】
跟那中“我有一個朋友其實就是我本人”的套路一模一樣。
他都暗示的這麼明白了,狗男人應該看得出他的意思了吧!
識相的就趕緊發毒誓表忠心前世今生上輩子加下輩子都隻喜歡他一個:)
結果陸嘉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半晌才發過來一句。
很真誠的關切。
【明稚。】
【你是遇到變態了嗎?】
……
……
你才變態。
你全家除了你老婆都是變態!!
盛明稚看到這個回複氣得大腦一片空白。
簡直想當場把手機砸在陸嘉延那張臉上。
但轉念一想,換位思考要是有人到現在為止還保留著自己高中的圓珠筆草稿紙啥的。
好像,看起來,確實,有點變態。
心虛頓時戰勝了憤怒。
原本想要順勢告訴陸嘉延,沒錯那個小變態就是我,想不到吧,其實我高中就挺喜歡你的——這中話,陸嘉延這輩子也彆想聽到了:)
嗬嗬。
狗男人就吃一輩子自己的醋吧!-
盛明稚氣得兩天都沒理陸嘉延。
轉眼間就到了附中百年校慶這天。
六月二十一號,也是陸嘉延生日。
他這兩天在微信上都不太回複陸嘉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察覺到了他的冷淡。
昨天也沒怎麼給他發消息。
這讓盛明稚耿耿於懷了一整個晚上。
他就是這樣的人,明明是自己先不理人家的,但是如果彆人的態度冷淡了,他反而要先發製人的怪對方。
一:小盛老師是不會有錯的!
二:如果小盛老師有錯,那就重複上一條。
反正。
千錯萬錯都是陸嘉延的錯,誰讓他先說自己是變態的。
他走神的太明顯,隔幾分鐘就看一眼手機,甚至還紆尊降貴的發了個句號過去——結果也沒等到對方回他。
連江彆都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聲音帶笑,乾淨清爽。
且自戀:“提醒一下,你已經無視了一個帥哥足足十分鐘了。”
盛明稚回過神,懶得理江彆。
兩人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高中生時期的音樂教室。
江彆忽然拍了下肩膀,用一中回憶過去的口吻提起:“你還記不記得這裡?”
盛明稚抬眼,敷衍道:“我還沒瞎。教室門口不是寫著音樂教室嗎。”
江彆推開門走進去,靠在窗邊。
對盛明稚笑了下,眨了眨右眼:“彆那麼無情啊。這可是我第一次遇見你的地方。”
這麼一說,盛明稚愣了下。
環顧四周,倒是想起來了。
不過想起的不是第一次見麵的感動。
而是想起這個b人第一次見麵就騙他,說他是學長。
關鍵是盛明稚還真信了江彆是高三的。
傻兮兮地喊了半天學長你好。
直到兩人一起走到教室,盛明稚才發現江彆跟他同樣是高一新生。
後來換位置選同桌的時候,這人還厚顏無恥的搬著桌子坐在他身邊,稱不打不相識。
相識你妹。
想起來就火冒三丈。
盛明稚短暫的想起這段時光,但顯然不想在音樂教室呆的太久。
隻站了一會兒就想找借口離開。
而且,今天的天氣他不喜歡。
上午就陰沉沉的,像是醞釀著一場暴雨,不知為何一直沒下,抬頭就是翻滾卷疊的雲層,黑壓壓一片。
很像他回到盛家前的那幾天。
——那時的天空也是醞釀著這麼一場將落未落的暴雨。
他宛如一隻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麻雀,專心致誌地準備著接下來的小提琴大賽。
老師說他很有天賦,也很努力,少見的努力,天不亮就開始練習,直到天黑,足足堅持了一個月。
這份毅力和努力,連大人都難以做到,何況他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孩。
拿冠軍對他而言不難,珍貴的是這次的冠軍擁有著參加國際頂級賽事的敲門磚,那是更大的世界,對於出生在普通人家的“宋昱樹”來說,去看看這個世界,是他從小到大的願望。
然後這個願望就在一個暴雨前夕,被打的支離破碎。
盛明稚記得在小提琴比賽開始前的那個上午,家裡來了很多來追債的,他養父宋強早就跑得沒影,家中隻有養母和他。為了找錢,那些人砸爛了家裡所有能砸爛的,翻遍了每一個角落,並且堵在門口,不讓他們母子倆踏出大門一步。
盛明稚記得自己驚懼到無法出聲,臉色慘白的像一張紙,渾身都在發抖。
養母苦苦哀求,願意留在家裡等宋強回來,但是孩子有一場很重要的比賽要參加,一場足以改變他人生的比賽,能不能讓他出去。
萬霞微弱的乞求不值一提,大人不會在乎一個小孩的比賽,也不會去探索背後的期盼與努力。他們要的是拿在手裡的錢。被萬霞給惹煩了,一腳踹開了這個瘦弱的女人,桌上的小提琴也被男人們高高拿起,狠狠地砸在地上,支離破碎還不夠,踩上幾腳讓它變得更加碎裂。
似乎踩碎一個小孩的未來很有成就感,他們哈哈大笑,啐了一口:“這麼窮還拉個屁琴,有錢去比賽沒錢還我們?臭娘們。”
再後來,記憶就變得混亂起來。
他的身世,他的親生父母,他的親哥哥,親妹妹……忽然之間從他的生命中冒出來。
沒有人問過他的意願,他像條身不由己的小船,順著水流被人推著向前走。
親生父親幫他還錢,送他讀書,他不需要廢任何力氣就到了更大的世界。
隻是摔在地上的那把小提琴無人問津。
他獲得了一切,卻失去了把它撿起來的勇氣。
不。
也不是完全沒有嘗試過。
在這間音樂教室裡,他寫過一章樂譜。
高一開學的那一天,音樂教室沒人,盛明稚偷偷跑到安靜的地方,躲避嘈雜的人群,他在這裡看到了陸嘉延。
作為附中畢業的學生,遇到新生開學或者是運動會這中騰不開人手的大型活動時,陸嘉延每年都會以誌願者的形式回母校幫忙,有時候跟盛旭一起。
穿著附中那件白色的誌願者服,帶著紅色的鴨舌帽,彆人穿起來平平無奇的衣服,被他穿出了一中俊美散漫的樣子。
電影《海上鋼琴師》中,1900透過遊輪的窗戶看到了帕多萬,情竇初開,譜寫了《Pying love》。
他透過音樂教室的窗戶看到了陸嘉延,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心裡便流淌出了美妙的音符,編織成了少年的心事。
隻不過年代久遠,已經忘得差不多,再者他當時的譜子隻寫了一半,所以壓根沒帶走。
回憶戛然而止,盛明稚覺得自己越來越愛回憶往事了,難道是年紀大了嗎?
那些遺憾讓他心裡有些漣漪。
不過盛明稚向來想得開,搖搖頭就準備忘記。
卻不想,江彆忽然坐在窗台上,撐著下巴。
即便他已經二十四了,可時光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依然像那個不著邊際的少年。
他以為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就在這一秒,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
“盛明稚,你那時候寫得譜子,到現在寫完了嗎?”
“嗡”的一下。
盛明稚的腦袋像是被砸了一般,空白了幾秒。
江彆的目光堅定,聲音溫柔:“好好傳達給你想要傳達的人了嗎?”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餘光瞥向窗外,看見那抹人影之後,江彆收起了話頭。
盛明稚還在發愣。
江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有人來接你了。”
盛明稚這才回過神,看到音樂教室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陸嘉延。
仿佛與記憶裡的高中時代漸漸重合,心臟在這一瞬間,無可抑製的加速跳動起來。
“盛明稚。”江彆驀地喊住他,神秘兮兮開口:“想見一個人的話,跑著去見比較快。”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
盛明稚像是想起什麼,遲疑了一秒:“這不會也是你媽說的吧?”
江彆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盛明稚:……
“阿姨還說什麼了?”
江彆一聳肩膀,大言不慚道:“說我比陸嘉延帥!”
盛明稚:……
看得出來阿姨的濾鏡很嚴重.jpg
“還有,譜子彆白寫了,不拉的話多浪費。”
盛明稚一愣,揮手:“哦。走了。”
江彆點頭:“去吧。”
盛明稚覺得江阿姨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見喜歡的人,一定要跑著去。
哪怕是一秒。
也不想讓他多等。
這麼多年,附中的變化不大。
音樂教室依舊是那副老舊的模樣,窗外的橄欖樹迎風招搖。
人也是那個人。
陸嘉延好像也沒有變,懶洋洋地靠在車邊。
隻是他從追逐他的背影,變成了與他並肩。
陸嘉延的視線從很遠的遠方收回來,終於落在了他的身上。
下一秒盛明稚就跳到他背上,撲的陸嘉延微微晃了一下身體。
小祖宗凶巴巴開口:“你完了!三秒鐘解釋!為什麼故意不回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