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稚不是沒想過這個場景。
因為他覺得他還挺了解陸嘉延的。
自從那天晚上,在陸嘉延懷裡哭過一次之後。
他這段時間都莫名其妙有種預感,陸嘉延可能會做什麼,很大概率是關於小提琴的。
隻是跟自己腦補了千百遍的場景不同。
真的發生在眼前時,比想象中的更讓他,想哭。
盛明稚試著把手放在琴弦上,連心跳都共震了。
然後他拿起,發現是一把專門定製過的小提琴。
更加貼合他的拉琴習慣,盛明稚絲毫不懷疑陸嘉延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他小時候參加的比賽還挺多的,隻要他想知道,總能了解到。
陸嘉延沒等到盛明稚的回答,但也不急,耐心地繼續:“要試試嗎?”
盛明稚像是回過神,搖搖頭。
但他怕陸嘉延以為他搖頭的意思是不願意回到舞台。
連忙道:“需要調音,在餐廳裡不方便。”
這麼安靜,他跑這兒試琴。
太尷尬了吧!
會被路人當成喜歡裝逼的神經病的。
小盛老師絕不可以丟這個麵子。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卻抱著小提琴沒鬆手。
不知道怎麼,本來想哭的情緒已經收斂了不少,結果轉過身,抬眼看到陸嘉延時,那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感又卷土重來。
隻是當著人麵哭也太丟人了。
盛明稚連忙低頭,結果一想,惹他哭的還不是陸嘉延?!誰惹哭誰負責!
於是他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在陸嘉延麵前停下腳步。
光潔的額頭抵著男人的肩膀,像小動物撒嬌。
無需多言。
是否願不願意重回舞台,這一刻,盛明稚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從來沒有一秒鐘忘記過他的舞台。
下一秒,陸嘉延就順勢抱住了他。
盛明稚這才覺得委屈決堤,悶聲道:“都怪你。”
說話聲音的都帶著哭腔。
陸嘉延笑道:“怎麼收了禮物還哭呢,不喜歡嗎?”
那也不是不喜歡。
盛明稚憋了半天,倔強解釋:“這是感動的淚水。你懂不懂啊,土男人,真破壞氣氛。”
陸嘉延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問道:“是哪一件禮物讓你這麼感動?”
盛明稚:?
你他媽不就送了我一個小提琴嗎?你還想當場碰瓷了?
過了一會兒,盛明稚忽然反應過來。
陸嘉延剛才好像是說過,什麼小提琴的價格沒有彆墅跑車高,所以還有一個附加禮物,就是他自己。
哦。
他自己。
盛明稚默默推開陸嘉延,一言難儘地看著他:“你不會以為是你自己吧?”
陸嘉延一副“難道不是嗎”的表情看著他,自戀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盛明稚:……
他要收回他剛才很感動的情緒!
被陸嘉延一鬨,盛明稚感覺那種淡淡地尷尬消失了。
重新拿起小提琴,就像是與一個闊彆多年的好友再相遇一般。
雖然中間有很多遺憾,但是迎來了一個美好的結局。
回家的路上,盛明稚還對這把定製的小提琴愛不釋手。
雖然已經很克製了,但時不時也要拿出來看一下,不是稍微調一下音,就是擰一下琴弓。
陸嘉延雖然沒說這把小提琴的定製價格,但幾百萬肯定有。
盛明稚擁有很多昂貴的東西,彆說幾百萬,就是幾千萬的跑車,上億的遊艇也是尋常,但不知道為什麼,對這架小提琴卻寶貝非常。
稱得上是輕拿輕放,小心謹慎了。
陸嘉延看他那樣,覺得怪可愛,像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不肯放下。
又怕說出來,盛明稚惱羞成怒。
他洗漱完畢,盛明稚的新鮮勁還沒過。
赤腳站在落地窗前,穿著一件淺灰色帶暗紋的絲綢睡衣,頭發烏黑,皮膚雪白,月色下如同一張畫報。
陸嘉延隻能看到他的側臉,似乎在給小提琴上鬆香。
房間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聽到陸嘉延的動靜之後,盛明稚轉過頭。
下一秒他像是發現了什麼特大秘密,又仿佛抓住了陸嘉延的小辮子,舉著小提琴,指著琴背上麵一行很小很小的刻字。
“你在我琴上亂刻字!”
陸嘉延死不承認:“沒有吧。”
盛明稚一個字一個字指給他看,理直氣壯,證據確鑿:“L、J、Y。”
琴背上確實有幾個英文字符縮寫。
在“LJY”之前,還有“S.MZ”。
媽的。
老不正經的。
刻他的名字縮寫就算了。
刻自己的算什麼?!
盛明稚嗬嗬冷笑:“這是什麼?”
一副鐵證如山的模樣。
滿臉都寫著“看吧看吧被我抓到了你的小心思了吧就有這麼愛我嗎所以現在趕緊承認很愛我快點快點說超愛我”。
老男人真幼稚,還搞這種情侶名縮寫。
陸嘉延隨口道:“辣椒油。可能是辣椒油的縮寫?”
盛明稚:“……”
這突如其來的諧音梗冷笑話直接讓盛明稚笑到破防。
關鍵是陸嘉延說著話的時候還一本正經,仿佛真有這麼回事兒一樣。
笑夠了,他才趴在陸嘉延的背上,嘀咕:“土死了你。怎麼不乾脆在兩個名字之間再畫一個愛心?”
“然後再用一把箭穿在一起?”陸嘉延頓了下,舉一反三,土味加倍,很自然地點點頭:“建議不錯,下次采納。”
……
救命,那他會再一次放棄拉小提琴!
不過,看在陸嘉延這一次送禮送的這麼符合小盛老師心意的份上,他懶得理陸嘉延幼稚的抬杠。
當天晚上,盛明稚難得在床事上主動一回,累得腰都快斷了。
夏末的天氣已經開始泛起涼意,後半夜下了一場小雨,直到天明,西山壹號的夜燈才緩緩熄滅-
縱欲的後果就是隔天想要爬起來練琴,結果完全失敗。
等盛明稚真正開始複健練習,已經是隔了一天。
原以為這麼多年沒有拉過小提琴,自己可能會有些生疏。
盛明稚甚至都做好了去大興安嶺麵試伐木工人崗位的準備。
可是等他將小提琴架起時,身體似乎都被它喚醒。
如同本能一般,幾乎不用任何指導,音樂就從指尖流淌出來。
沈苓在一旁聽著,驚呆了。
一曲結束。
盛明稚有點緊張,捏了捏拳,聲線顫抖:“怎麼樣?”
“我草?”沈苓從震驚中回過神:“你確定你有好多年沒拉了?”
盛明稚一副“你這不是說廢話嗎”的表情看著她。
沈苓摸了摸鼻尖:“可能我是外行的緣故,我覺得聽起來,跟我在網上聽到的原版差不多啊。”
她趕緊補充:“我覺得你比我那個教小提琴的音樂老師拉的好,真的,不是拍馬屁的!是真的真的很好!你要不信我你找其他人來聽聽。我說明稚,你是不是有點兒這個拉小提琴的天賦啊?”
沈苓不是第一個說他有天賦的人。
第一個說盛明稚有天賦的是他的小學音樂老師。
盛明稚對自己拉琴的天賦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沈苓說完,他心裡就默默鬆了口氣,有些如釋重負。
“是吧。可能吧。”
他覺得自己拉的還挺好的。
事實證明,沈苓誇他有天賦這件事絕不是虛言。
短短半個月,盛明稚就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起來。
原先請來幫助他複健的小提琴老師很快就覺得有些吃力。
盛明稚幾乎是一點就通,又勤加練習,學琴快,聽音準,很具有個人風格,說是練習更像是享受,水平遠在他之上。
換句話來說,他教不動了。
臨走時,感慨了一句:
“明稚的天賦很難得,很多人努力一輩子或許都達不到這個水平。”
誇得盛明稚覺得過於浮誇。
搞得他都有點懷疑是不是陸嘉延給這個老師塞錢了。
當然,老師也說過,如果當年一直堅持學琴,現在的造詣已經不可想象。
一句話,說得盛明稚跟陸嘉延同時沉默下來。
他們都知道,老師口中的“當年”,或許就是盛明稚原本應該擁有的未來。
可是那個未來,沒有陸嘉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