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就是了。”小滿笑得見牙不見眼,“小公子這般聰慧,怪道娘娘喜歡,以後好著呢。”
沈瑢也不大稀罕這好兒,轉頭先叫阿銀:“把我的功課拿出來。”你瞅著吧,這課以後是更難上了,萬貴妃給他算功,那文華殿的一乾文臣們必然要跟他計過的,這“勾引太子不務正業”的黑鍋啊,他算是背定了。
正如沈瑢所料,第二天他到了文華殿的時候,彆說其他人,就連王雲都板著小臉規規矩矩坐得筆直,不往他這邊看了。
但是沈瑢臉皮賊厚,先向太子行了禮,隨即就對幾位同窗一咧嘴:“好幾天沒見了,大家都好哈?”
康廉端坐不動,眼角都不斜一下。劉璐猶豫不定,偷眼去看太子。王雲有點繃不住,下意識地轉頭看一眼沈瑢,又趕緊閉緊了嘴。
倒是太子,略一遲疑,還是向他點了點頭,並看了一眼他的手:“你——手上的傷可好了?”
行吧,這就是幾下手板沒白挨。沈瑢舉起手對小太子笑了一下:“殿下不用擔心,沒事了。再說,我也沒白挨打。”
太子還想說點什麼,劉健已經帶著今日的值講翰林們進來了,正好聽見沈瑢這話,頓時有幾個年輕翰林的表情都有點兒精彩——沈瑢如今已經是正五品的錦衣衛千戶,縱然沒有實權隻是個虛職,但以品級來說已然比他們這些修撰、編修什麼的高了。雖說武職與文職不能同日而語,但單論品級,還真是叫他們麵子上有點掛不住呢。
劉健到底老辣,麵不改色地站到講席上,先看作業。
沈瑢幾天沒來上課,當然是沒有隨堂作業的,但他也沒閒著,交了足足十幾頁的抄寫功課,前麵的毛筆字當然還是如同狗爬,畢竟這不是一兩天能練出來的,但最後幾頁卻讓劉健微露訝色:“這是——”
沈瑢笑嘻嘻舉起一根鉛筆:“先生,這是學生這幾日讓家裡人做出來的硬筆。”都知道會不招先生們待見了,他當然也是有備而來的。
鉛筆的做法其實並不難,不過是石墨與粘土混合,搓成長條放進窯裡燒過,再在外頭夾上兩塊木頭罷了。難就難在這個想法,以及原料的配比上。但沈瑢是開了外掛的,最難的部分都解決掉了,還愁什麼?
當然這鉛筆做得還是比較粗糙的,沈瑢雖然打著萬貴妃的旗號,但在萬家也還沒能呼風喚雨。這筆芯是阿銀爹在京郊找了個瓷窯捎帶腳兒替他燒了一斤,然後那種帶凹槽的筆杆太麻煩,他就先用兩片小木片夾住,然後在外頭纏一圈兒線繩。
這麼乾的結果就是,為了筆芯不易斷就得燒得粗粗的,且一旦用禿了要削的時候,就得把線繩先拆開幾圈……
但即使如此,這也能稱得上是一根筆了,比之前的炭筆可強出太多!以至於沈瑢上交的這幾頁硬筆作業也寫得意氣風發,除了繁體字可能會漏掉幾筆之外,自我感覺挑不出毛病。
大明考試也極重書法,劉健自然看得出好壞,原本打定主意要冷處理沈瑢的心思都維持不住,情不自禁地走下來接過了他手裡的鉛筆:“這是——何物?”
“此物學生給它起名叫黛筆。”鉛筆的名字好難解釋,沈瑢乾脆就另起了名字,“就是用黛石與粘土混著燒的。這東西若是大量地燒起來,一根筆芯的價錢便極賤。”沈瑢笑嘻嘻地扔出了大殺器,“可若是用起來,這一根筆芯寫上數千字不成問題。”
他一下子從書箱裡抓出一把來:“學生這次做了好些,送給先生們都試試手。”
這一堂課可想而知上成了什麼樣子。就連劉健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太子都說了“先生們吃茶飯”,他才忽然想起來,連忙叮囑:“午後騎射課,殿下務必謹慎,循序漸進,切不可操之過急,一切以殿下安全為重!”
有了武課對沈瑢來說,最大的好處就是功課少了,畢竟太子下午要上課,寫功課的時間自然就少了。文官們再怎麼想壓倒武官,也不敢讓太子寫功課到三更半夜。
第二個好處就是,他終於能嘗嘗宮裡的飯了。
然而一嘗之下,頗為失望——這禦膳房的手藝,比起萬家的廚子可差遠了。說實話,跟他大學食堂的水準差不多,隻是擺盤好看點而已。甚至因為調料沒那麼豐富,還不如一些窗口的小炒。
其實這就是沈瑢知識缺乏了。明朝沒禦膳房這東西,管飲食的機構是光祿寺和太常寺——光祿寺管活人吃飯,太常寺管死人祭祀。
所以光祿寺可算皇家食堂,因此這個味道也頗對得起皇家“食堂”水準——排場很足,水平一般。在萬曆年間有“京城四大不靠譜”的說法:翰林院文章,武庫司刀槍,光祿寺茶湯,太醫院藥方。隻看光祿寺上榜,就知道那飯菜味道確實不怎樣了。
前期的幾位皇帝,比如洪武帝,在口腹之欲上沒啥要求,也沒意見,但是後麵的帝王就漸漸忍不了,於是宮內的日常飲食也就歸入了內廷,也就是尚膳監和尚食局——前者由內監管理,後者由女官掌管。
外廷隻管麵兒好看,內廷當然就要研究主子的口味了,自然水準也就嗖嗖提高,這才符合人們心目中皇家廚子的水平。
然而文華殿這邊的膳食,按規矩是由光祿寺管的,隻不過太子那份裡頭,有周太後的關照。
周太後做為祖母,在太子生母去世之後就一直照顧他的,給孫子多添幾個菜也是順理成章。另外多交待一句,再照顧一下幾個伴讀那也是順手兒的事。然而她再怎麼交待,也交待不到沈瑢頭上,所以滿殿內就沈瑢這份兒飯菜,是純純的光祿寺出品,食堂菜!
沈瑢不知道這裡頭的貓膩,但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