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瑢抓抓頭發,“我那位教畫畫的師傅說,此物名為千裡眼。”
謝驪將那望遠鏡緊緊握在手裡,半晌才道:“此物——是那雲遊僧人給你的?”
“是我照著他說的方法做出來的。”沈瑢早有準備,“我不是說過嗎,他曾見過一個異邦之人——”
“這千裡眼也是那異邦人所有?”謝驪沉聲問。
沈瑢坦然點頭:“對啊。我那位師傅覺得此物極是方便,他有時見到一些好景,卻因在高山深穀之中難以到達,有了此物便能遠遠觀看。那異邦人便告訴他如何製作,隻是這好水晶太難得,我師傅雖有方法,卻沒錢能做出來。”
謝驪緊盯著他:“你為何在紫芝觀時不曾提起?”
當然是因為那時候沒想到要做望遠鏡啊,誰還能預先知道自己要撒謊,那麼早就鋪墊下呢?
沈瑢一麵腹誹,一麵眨著眼睛說瞎話:“那時候我又沒有水晶,說了又做不出來,怕你們不相信。”
謝驪明明知道他在說謊,卻揪不住證據:“那現在怎麼又想起來了?”
“送給你呀。”沈瑢笑嘻嘻,“我聽說,你生辰就在這幾日?”
生辰八字原在古代就是私密信息,尋常人也隻有結親或往寺廟道觀中供奉做法時,才會將生辰八字拿出去。而對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們來說,八字更是秘中之秘,就連成親的庚帖上寫的都是假的,就是為防有人拿到八字,用些邪法害人。
所以沈瑢打聽來打聽去,也隻知道謝驪的生辰就在這個月,卻不知道具體日子。
這句話竟不是謊話!謝驪握著望遠鏡,破天荒地不知說什麼了。這千裡眼上並無任何妖氣,但正因為此,才令人心驚。就如那陽燧器一般——不,甚至比陽燧器還要奇妙,因為陽燧器中所蘊含的那日之精華尚可稱為奇異之物,這千裡眼卻連奇異之物都沒有,不過就是一卷黃銅,兩片水晶而已!
然而就是如此普通之物,卻能將百丈外的事物拉到眼前,這不是神異,又是什麼呢?
“你——”謝驪有些艱難地開口,“何不將此物獻給聖上?”
獻給成化帝乾嗎?讓他用這個去觀察燒青詞的時候有沒有神仙下降?彆浪費好東西了!其實太子那裡他本來想送一個的,但太子如今自己都立身未穩,還是算了吧,先啟發一下他對物理化學的興趣就行了。
“物儘其用。”沈瑢想了想,回答,“而且我覺得,這東西,邊關應該用得著吧?”成化帝對邊釁之事向來不上心,指望他,還不如直接跟謝驪說呢。
謝驪手掌一緊:“邊關?不成!此物你不可再讓彆人知曉!”
“為什麼不行?”沈瑢有點詫異,“我覺得這個在軍中極有用啊。”要不然他做出來乾什麼呢?
謝驪表情有些複雜,半晌還是隻道:“你不必問了。隻記得,此物不要再對他人說起。”
“那為什麼!”沈瑢也不是個很聽話的乖寶寶,很有點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明明是有用的東西,為什麼不用起來,反而不讓說?”
謝驪被他問得難以回答,片刻方板著臉道:“莫要胡鬨。讓你不要提就不要提了!”看沈瑢鼓起腮幫一臉不服氣,到底還是放緩了聲音道,“禮物我便收了,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沈瑢頓時精神一振:“我想去皇覺寺看看那個陽燧器。”
謝驪的眉毛頓時又擰了起來:“看那個做什麼?”
“好奇呀。”沈瑢理直氣壯,“我那位師父說,千裡眼能做出來,陽燧器卻做不出來。我就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怎麼就做不出來!”
謝驪凝視著他:“你要研究這些做什麼?”
“有趣呀!”沈瑢信口開河,“這東西連李子龍都想著仿造,卻又仿不出來。可普通人都能使用——若是能明白其中道理,做出來人手一個,哪還有那些妖人什麼事兒,誰還會被他們欺騙蠱惑呢?”
要破除迷信,就得大力發展科學呀!
謝驪垂下眼睛默然片刻,道:“也好。既是這樣,我帶你去皇覺寺看看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來還在這枚陽燧器,那他就索性帶他去,看看究竟能有什麼花樣!
皇覺寺,從其坐落的位置上看來,就是潭柘寺,沈瑢也曾經去過的地方。
隻是這次去,跟之前去遊玩可大有不同了。
潭柘寺在門頭溝區,離著京城市區三十多公裡,要是坐大巴車那連半小時都用不到,但在這個時候麼,反正沈瑢在休沐日起了一個大早,然後坐上馬車,開始顛顛顛顛。
這還是道路不錯的情況下,畢竟通往皇覺寺的道路肯定要好好修的。即使如此,等到了山腳下,沈瑢也覺得屁股發麻——萬家這個馬車主要是在京城內的平坦大道上行駛的,外表倒是裝飾得十分華麗,可是內部減震係統很不怎麼樣,在這種道路上顛簸得厲害。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