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街頭巷尾大小牌坊林立,數百招幌反複揮動,有那賣吃賣喝的,倒賣銅飾掛墜的,兜售布匹絹帛的,獻藝賣術的;而往來行人中,更是男女老少皆俱,其中更有不少在城外駐紮護軍,優哉遊哉穿梭其中。
吃喝之處,多以酒肆茶樓為主,其中帶有說書、唱戲、歌舞、雜劇、弈棋等娛樂事項。
倒賣墜飾之處,多以銅飾及少許銀飾為主,更有一些色彩奇異的石頭,不知其名。布匹絹帛比較普通,僅有幾處在賣少量的絲織品,更有前後兩側高聳如山峰,中間凹下如山口的山口冠出售,此時正有不少女子圍在跟前精心挑選。
而這獻藝賣術的便多了傀儡戲、百戲、相撲、魔術、雜技數不勝數,其中最為亮眼的便是幾處象棚,其中待著一些長鼻大耳的野獸,初見時,桂枝也不敢靠近。
此時,瓦市間人數眾多,桂枝站在一側,眼珠滴溜溜地轉著,眼花繚亂。而張梅香的一句話,打斷了桂枝的驚訝,“隨我來。”
楊桂枝乖巧點頭,來到跟前下意識伸出手去牽張梅香的袖襟,但小手剛觸到便縮了回去。
“跟緊些,手拿來。”張梅香自然是發現了她的小動作,於是便主動伸手拉著她,畢竟此處人多,身處鬨市之中,難免什麼人都有,雖然她不善言笑,但亦是負責任的人,畢竟答應了她生母要視如己出,自然該保護好她。
來往的人不少,多數時候是人擠人的情況,但這種現象大多是郊外百姓之間才得見,對於衣著華麗、氣質不凡的人,他們自然不敢靠近,若是不慎蹭臟了對方的衣服、踏臟了履,恐躲不開其身旁部曲的一通毒打,畢竟權貴之人身旁不會少了那種出頭者。
張梅香便是這些百姓眼中的“貴人”,穿著不俗,且身旁還帶著侍女仆從,這一看就是頗有身份的女官,即便不是女官,那也應當是大戶人家的貴婦,所以一旁的人群不論如何推搡擁擠,她們一行人的所至之處,皆是暢通無阻。
功夫不大,僅數十步,她們便是來在一處名為“屏山茶樓”的茶館外,想必這名字也是因麵朝翠屏山而起。
二人邁步入內,一旁一夥計笑盈盈地迎來。他攥著手巾從左手騰到右手,來回反複,而倆眼卻笑眯成了一條縫,極為客氣地道“幾位裡麵請,給您幾位備個雅間?”
張梅香不語,隻是微微頷首。
與她隨行返鄉祭祖的人,還有一侍女及一小力本兒,前者名為琳兒,自張梅香在宮時便服侍左右,是以出宮後也伴在身旁,而小力本兒則是原先宮中教坊的內衛,也被張梅香帶了出來,現今仍是京都教坊內看場夥計,名曰霍弘。
“得嘞!”夥計心領神會,這身穿著打扮及氣質,定不是普通百姓,自然是伺候地更賣力了些。
“二位隨小的來!”小夥計吆喝一聲,遂轉身朝樓梯口去。
張梅香帶著桂枝跟在其身後,來到了一處雅間包廂外,前者朝其中打量了一番,滿意之後這才淡淡說道“取些桂花茶來,要配以虎跑山泉水,果子便瞧著上吧,各取一些。”說罷,又使了些錢銀遞與夥計。
後者一樂,趕忙拱手“使得!貴客請入雅間稍待!”
二人進入包廂,隻見房內四角擺有燒瓷花瓶,其中散著淡淡花香,一張圓桌處有四把椅子,皆端正擺放。
桌上有茶具一套,另配有手巾。
張梅香領桂枝一同落座,而侍女與霍弘則是站在一旁。
不出一會,花茶、果子紛紛上桌,其中定勝糕、栗糕、菊花糕若乾。
張梅香看向桂枝,遂言道“用些果子,待入城到教坊後再用飧食。”
桂枝乖巧點頭,這些果子自打上桌,她就一直看著,這些糕點做得玲瓏溫潤,十分精巧。取一塊入口,淡雅醇香、細膩綿密,初嘗時還是綿軟的塊狀,但瞬間便化作細潤的液體,其軟糯程度恰到好處,豆香、花香此刻齊聚口鼻、肺腑徜徉,口齒留香!
再配上一壺花茶,莫大滿足!
桂枝嘗了一點,倒也沒有多吃,主要還是被一旁窗外的聲音吸引了。
居高處向下觀瞧,外麵街道之上,又是一番景色。仿佛溪流河水一般,這些行人便是那滴滴點點,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挪動。又見幾處,聚集了不少番邦異族的商人,他們長得奇怪,穿得也怪!
他們站在一處圈外,周圍密密麻麻地站滿了身著官士打扮的漢子,這些人目光炯炯地盯著圈內兩頭纏鬥的野獸,時而拍手稱“好”,時而唉聲歎氣,時而有人從番邦商人手中賭贏了錢離開,時而又輸掉了家底哭喪著臉。
張梅香隨桂枝目光朝外望去,臉上浮出一抹煩悶,緊接著說道“粗鄙之人愛好
也隻是如此了,不成體統。”
桂枝倒覺得挺有意思,但夫人這麼說了,她也隻好點了點頭,抽回腦袋。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歌聲漸入耳內,詞曰“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短短幾句詞,卻使桂枝泛起思親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