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響鈴了,不過好一會兒也沒有人接。
“可能在送餐?”陳澗沒敢讓電話多響,掛掉了,怕老爸在開車。
單羽沒說話,把輪椅挪到欄杆邊,跟他並排一塊兒往樓下看著,剛才的小火車正好從樓下開過,這輪上麵沒有小孩兒了。
單羽沒有走的意思,隻是平靜地等著。
過了幾分鐘,陳澗拿起手機,再次撥了老爸的電話。
這回響了四五聲,那邊接起了電話。
“歪!”
“喂?”陳澗愣了愣,“誰?”
“你劈裡啪啦嘣啊喳!”那邊的人說著一口口音很重的方言。
“什麼?”陳澗下意識地彎腰,湊近了單羽,“我找老陳,您是哪位?”
“劈裡啪啦喳兒嘣啊啦!”那邊的人有些著急。
“我聽不懂您說什……”陳澗皺起了眉頭,心裡突然有些發慌。
單羽的手伸了過來,拿走了手機:“喂,您說……什麼?嗯對,我是老陳兒子……”
你是他兒子的老板!
但是單羽居然能聽懂對方聽上去支離破碎的語言。
“對,什麼?您慢點兒說,”單羽繼續說著,“哎好……他怎麼了?”
陳澗猛地一轉頭,單腿跪在輪椅旁邊,盯著單羽,怎麼了?
“嚴重嗎?”單羽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陳澗急了,小聲問,“是我爸出事了嗎?”
“嗯好的,哪個醫院?”單羽繼續問。
陳澗擰著眉,努力想要從手機漏出來的那點兒聲音裡聽出更多信息來,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老爸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他再次用口型問單羽。
“好的,”單羽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了拍,示意他彆著急,“
好的,不遠,我馬上過去,謝謝您啊。”
“怎麼了?”陳澗在單羽掛電話的同時追了一句。
“沒事兒你彆慌,你爸昨天開車摔了一跤,”單羽說,“不嚴重,現在在醫院。”
“那怎麼進醫院了?”陳澗問。
“怎麼都得進醫院吧,”單羽說,“走吧,送你去醫院。”
醫院離商場這邊不算近,導航上顯示有近十公裡,這會兒街上有點兒堵,車開不起來。
“有近道嗎?”單羽問。
“導航上這條路就是最近的了。”陳澗歎了口氣。
“剛電話是你爸租房的鄰居接的,聽他那個意思,”單羽看了陳澗一眼,“他昨天摔傷的,今天鄰居才陪他去的醫院。”
“嗯,一般不嚴重的傷他不會去醫院,自己買點兒藥擦擦就行了。”陳澗說。
前麵要左轉,車排了一溜,單羽一腳油門從直行道衝到前麵,猛地一打方向再加個急刹,車頭強行擠進了左邊的車隊裡。
後麵的車開始狂按喇叭。
“人罵死你。”陳澗看了看後麵,直行的車也被堵在了他們後麵。
“打不死我就得等著。”單羽說。
“也沒有……”陳澗被後麵的喇叭聲擾得有些坐立難安,“那麼急,要不直行去前麵掉個頭……”
“那我不是白沒素質一回了。”單羽說。
陳澗沒再說話,看著單羽,再次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種既不靠譜又讓人很踏實的氣質。
左轉燈亮起,前方的車起步的同時,單羽一腳油門又往前躥了躥,壓著左後方的車頭擠進了左轉道。
那車的副駕把車窗放了下來,一個男人破口大罵:“操你媽!”
“等著我爸弄死你。”單羽低聲說,打著轉向燈往前衝了出去。
“謝謝。”陳澗輕聲說。
“彆跟在這種話後頭說謝謝啊。”單羽說。
陳澗愣了兩秒,沒忍住笑了起來。
“你爸沒多大事兒,”單羽說,“彆擔心。”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受傷,”陳澗看著窗外,“但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受傷,要沒打這個電話,這事兒在我這兒就沒有發生過。”
“都一樣,”單羽說,“你要出了什麼事兒,估計
你爸也是最後一個知道,或者不知道。”
“嗯。”陳澗應了一聲。
“我是不是很神,催著你打這個電話。”單羽說。
“……嗯。”陳澗點點頭。
在單羽低素質行車的加持下,他們帶著這一路眾車主的辱罵,比導航預估的時間提前了十分鐘到達醫院。
“進去吧,”單羽把之前在超市買的兩盒點心遞到了他手上,“門診二樓。”
陳澗愣住了。
“本來就是替你給你爸買的,”單羽說,“趕緊去吧,要謝要哭的一會兒找個沒人的地兒。”
“……嗯。”陳澗小跑著往醫院裡進,跑了幾步又回頭指了指單羽,“你彆到處衝。”
“累不死你一天天的。”單羽說。
陳澗跑上了二樓,在候診區一眼就看到了老爸。
胳膊和臉上都纏著繃帶,胳膊還打了夾板,一條褲腿撈了起來,也能看到大片的擦傷。
“爸。”陳澗走過去叫了一聲。
“哎,”老爸看了他一眼,有些局促地想要把褲腿拉下去,“你真是……你怎麼還真跑來了……”
旁邊站著的一個看上去比老爸年紀大些的大叔嘰咕地說著什麼,想拉住他扯褲腿的手。
“你彆亂動了,”陳澗上前拉開了老爸的手,又跟大叔說了一句,“謝謝叔。”
“彆客氣,我們算同事了,互相幫一下應該的。”大叔口音還是很重,但麵對麵交流的時候,比電話裡聽著要能聽懂些了。
“胳膊骨折了是吧,”陳澗問老爸,“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哪兒傷了的?”
“沒了,”老爸笑了笑,“車開得快了些,那個彎拐得急了,休息幾天就能好了。”
“這胳膊不是幾天就能好的,”陳澗說,“起碼得……”
“真沒那麼嚴重,”老爸打斷了他的話,“你今天是不是跟誰一塊兒過來的?開車了?”
“嗯,我們老板……”陳澗說到一半手機響了,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單羽,他接起電話,“喂?”
“對麵有幾個小館子,估計都沒吃飯呢,”單羽說,“完事了一塊兒去吃點兒東西。”
“嗯。”陳澗應了一聲,估計老爸不會同意。
果然老爸一聽他是跟老
板一塊兒出來辦事的,又是老板送過來的,老板還要叫一塊兒吃飯,立馬就拒絕了。
“趕緊走吧,彆讓老板印象不好了,”老爸說,“他說送你過來的時候你就不應該來,讓人家覺得你當個店長就飄起來了。”
“我以後注意。”陳澗說。
“走吧,我沒事兒,”老爸說,“跟老板說一聲謝謝他了啊。”
“嗯。”陳澗點點頭,把手裡的點心放到了老爸腿上,“這個你吃。”
“走吧,走吧,”老爸拍拍他胳膊,“彆操心我。”
陳澗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往下走。
說不上來的疲倦。
老爸一個勁趕他走的樣子讓他很難受,但又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又能說點兒什麼。
單羽在停車場等著他,控製著輪椅在車旁邊來回轉著圈。
他走過去把住了輪椅。
“嗯?”單羽回過頭,看到他一個人的時候笑了笑,“我猜你爸也不會來。”
“他總怕給老板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陳澗說。
“你告訴他你老板一般也不會給人留下什麼好印象。”單羽說。
陳澗笑了笑,沒說話。
“走吧,我們去吃,”單羽說,“我看對麵那個牛肉煲老半天了,生意很好,味道應該不錯。”
“我以為你沒味覺呢。”陳澗說。
“我是不講究,不是沒味覺。”單羽嘖了一聲。
這家店生意的確還不錯,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