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怎麼歸心似箭,活到這把年紀的範瓊英理智還是有的,猶豫了下還是謹慎地道:“這個……應該沒這麼簡單吧?先前門背後那兩排字,講的不是說要婚宴結束才可以走嗎?”
周老者也支撐範瓊英的看法,點頭道:“是勒,確實是寫明了要婚宴結束,這哈子新人才剛來,酒席都沒上,我覺著,算不得是結束了。”
說完這話,周老者遲疑了下,又道:“我倒是有個想法……那些紅字隻是籠統的標明了要婚宴結束才可以走,但也沒詳細說是要婚宴完滿(圓滿)結束,還是辦不下去了結束……要是說沒得人吃席,活人也不得紙人也不得,席辦不下去了,那算不算也是一種結束勒?”
這話一出,在場五人皆大受震撼,全員震驚地看向精神矍鑠的老人家。
周老者假咳一聲,補充解釋道:“那‘兩個’,一進門來就先點賓客,我就覺著有賓客吃席應該是很重要的,畢竟我們陽間人結婚擺酒,也是要賓客盈門才熱鬨……還有那個‘男的’,剛才不是把不坐席的大人紙人都給踩扁了麼,那這些紙人……我們應該也可以對付。”
範瓊英咽了口唾沫。
她其實也不是想不到這一點,但是吧……作為一個出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從小在傳統教育裡長大的淳樸勞動婦女,範瓊英確實也沒法像八十年代就打過老山戰役的老兵那樣骨子裡就有進攻性。
說白了,環境對人的影響是巨大的,把女人放在“女人”的處境下,處處按“女人”的要求約束規訓女人,那女人就確實隻能長成“女人”的模樣——範瓊英可以憑自身的智慧和閱曆本能地記住血紅字體標明的“婚宴結束”這四個字有文章做,但具體應該怎麼去做這個文章,受限於慣性思維的她,不如周老者這樣目標明確、思路清晰。
換成是在閱曆積累上稍遜一籌的胖瘦小夥和兩個年輕女性,考慮事情的層次就難免會淺薄一些,他們也意識到了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儘快離開,但估計得要有一兩個“炮灰”去撞了南牆,才能冷靜下來尋找真正的破題辦法。
無人出聲反對,周老者信心更甚,堅定地道:“試一下吧,要是坐席的紙人是我們可以破壞的,那估計就是對的。”
“可、可是……”瘦小夥猶豫道,“萬一、萬一屋裡那‘兩個’中途殺出來勒?咋個辦?”
“所以要快。”周老者道,“算上我們這座的兩個,坐席的紙人一共是五十八個,一哈點我們同時起身,拿板凳當工具,每人平均砸爛十個就可以了,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範瓊英下意識看向自己手裡從堂屋裡拿出來的牌位,反應過來周老者為啥會想到拿板凳當武器了……他們從堂屋拿東西出來沒人管,這本身就意味著院壩裡的東西他們也是可以利用的。
周老者見大夥兒都在認真考慮他的提議,範瓊英、瘦小夥和圓臉女生還都提前觀察起了院壩裡八仙桌的遠近布局,暗暗鬆了口氣——這證明這幫臨時湊到一起的同胞,是有齊心協力的意識的。
定定神,周老者繼續道:“那‘兩個’東西動起來的樣子剛才我們都看到過了,男的那個笨重得很,威脅不大,女的那個才是我們要警覺的;一哈點破壞完了紙人、我們都出去以後,不要去走那條大路,和我一起往山林裡跑。”
五人皆神色凝重地點頭。
周老者偏頭看了眼緊閉的堂屋大門,快速給五人分配了下各自要破壞的紙人,安排好後便不再拖延,低喝一聲“動手”便迅速起身,推倒他右手邊條凳上的兩個紙人,然後抄起紙人坐的那條長凳,狠狠往倒地的紙人身上砸去。
這些紙人本來就被設定成除了眼神殺和擺動作外不具備任何能力,很輕鬆就被老兵抄起的長條凳子砸得稀爛。
有老兵周老者打了樣板,其他人也迅速行動起來,兩人一組往旁邊坐席的紙人撲過去。
有周老者的提前安排,三組人破壞紙人的進度都很快,沒多會六人就先後衝到了院壩大門前。
也就在最後一名坐席的紙人被破壞之際——堂屋大門被拉開,暴怒的腫屍新郎一腳踢碎門檻,從屋內衝了出來。
“——跑!”周老者扔掉條凳,領頭往院壩外頭衝出去。
其他人也完全不敢停留,緊跟著老當益壯的老兵埋頭往外麵衝。
身後追擊的腳步聲又響又重,還伴隨著桌子凳子被撞開、被踩爛的動靜,打頭領路的老兵即使明知那頭笨重的腫屍新郎動作遲緩速度慢、沒那麼快追攆上來,腦門上的冷汗也是一層層地往外冒;不過他也曉得這種時候保持冷靜的重要性,躥出院壩後咬牙忍住了恐懼、先觀察了下室外地形,迅速找出最近的山林方向,再領著眾人衝過去。
卻在此時,一直安安分分地跟在老兵後頭的青年女子,忽然加快速度衝出人群,獨自沿著大路狂奔而去。
周老者驚愕扭頭,隻看見青年女子頭也不回的遠去背影。
“——不管她!”周老者咬牙爆喝出聲提醒身後四人,跳下馬路、跳到了路基下麵的山路上。
胖小夥和圓臉女生年紀輕,差點兒就受青年女子影響動搖,好在範瓊芳和瘦小夥就在他倆旁邊,一個拉了一把,便也沒空猶豫,都跟著跳下了馬路。
青年女子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