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榮秋瞪著黑狗,磨牙霍霍。他真是惱極了黑狗這家夥,從認識到現在,這家夥嘴裡就沒吐出過什麼好話來,要說他跟黃三爺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黃三爺會用行動來侮辱自己,而黑狗則樂衷於用語言來讓自己難堪。老實說,如果黑狗當著他的麵殺人,他還會鬨一鬨脾氣,因為黑狗弄臟了他的眼睛和他的聖潔的心靈。但是不管怎麼說,黑狗也不能就這樣將黃三爺放了呀!至於不放不殺要怎麼處置,他也不知道,他希望黑狗去解決。總之所有肮臟的事情都離他越遠越好。
阿飛也從車上下來,猶猶豫豫地問葉榮秋:“少爺,我們現在是回去還是……”
葉榮秋這才想起現在不是懊喪的時候,急急忙忙跳上車要去追黃三爺,黑狗在他身後不緊不慢道:“如果你是怕三爺回去為難你的父母兄弟,那就放寬心。我隻怕三爺沒那個膽量回重慶。”
葉榮秋一愣:“為啥?”
黑狗道:“黃三爺現在可是通緝要犯,涉黑涉黃涉毒涉賭,要被殺雞儆猴呢!他是被逼得發急了才帶著槍來找你,臨死前還想拖下水一個。再則你大抵是他唯一想要卻沒有弄到手的人,他也不甘心。他帶著我們開著車來找你,正巧還沒到門口就看見你坐車跑了,因此就一路追了過來。”
葉榮秋十分震驚,過了好半晌才喃喃道:“他要倒了?他終於要完了?那他……他會不會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黑狗聳肩:“至少一年之內,我看他不敢再回重慶了。”
阿飛再一次征詢意見:“二少爺那我們……”
葉榮秋撐著額頭想了半天,終是定了主意,到:“還是去武漢!”畢竟葉華春派他出來,並不隻是為了躲黃三爺一件事的。葉榮秋混沌了這麼久,覺得自己也該為家裡辦點實事了。他早晚要去武漢,他真怕黃三爺什麼時候東山再起,因此想著早些去武漢把事情辦妥了,葉家舉家遷到武漢,從此遠離是非,其他書友正在看:。
葉榮秋正準備和黑狗道謝並且道彆,沒料到黑狗大咧咧地走上車坐下了。葉榮秋一愣,鑽進車廂裡問道:“你這是?”
黑狗歪著嘴痞痞地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二少爺不必太感動,叫人開車就是。”
葉榮秋又氣又好笑:他可根本沒想讓黑狗護送他!黑狗也是個大麻煩,和他葉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能早點打發就早點打發了為好。可黑狗剛剛才救了他一命,他就這樣將人趕下車去著實不厚道。他雖不想跟黑狗扯上更多關係了,可如今黃三爺被通緝,黑狗恐怕也落不著乾淨,約莫是回不了重慶了。他心裡盤算了一會兒,至少不能把黑狗丟在這荒郊野外,那就先把黑狗送到一處有人的地兒,給他一點錢,再把他給打發了。
葉榮秋暗暗歎了口氣,將車門關上,道:“阿飛,開車吧。”
剛才的車上有黃三爺在,因為葉榮秋身上一萬個不自在。如今黃三爺跑了,雖說不安和緊張少了些,可是和黑狗坐在一起,兩人無話可說也是尷尬。葉榮秋想到方才黑狗和黃三爺所說的賭場和鐘家的事,便問道:“你……你的父親也是讓黃三爺給害了嗎?”
黑狗深深看了他一眼,搖下車窗,從口袋裡摸出煙點上一根。他有一會兒沒說話,葉榮秋以為他不願談及這個話題,正尷尬間,忽聽黑狗開口說道:“知道我為什麼救你嗎?”
葉榮秋傻乎乎地順著他問:“為什麼呀?”
黑狗用力吸了口煙,回頭看著葉榮秋,似笑非笑地將煙噴到他臉上。
葉榮秋立刻捂著臉咳嗽起來,一邊懊惱黑狗的無禮,一邊就聽見黑狗飄飄忽忽的聲音傳進耳朵裡:“因為我想看看像你這樣傲慢的小少爺,到底還能落魄到什麼程度。”
葉榮秋愣住了,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他擦乾被嗆出來的眼淚後就看見麵前那張臉上又痞又壞的表情。他又往前看,通過後視鏡,看到了阿飛皺著眉頭不住搖頭。
黑狗笑道:“其實我和黃三爺沒什麼不同。隻不過黃三爺想用他自己的本事讓你倒黴,而我更想袖手旁觀地看好戲,因為像你這樣討人厭的家夥,一定會有人出手給你教訓。”
葉榮秋氣得發抖,恨不得抓起什麼東西糊到黑狗臉上:“你!你!你才討人厭!”他極怒之下倒也忘了,如若果真如此,黑狗又何必將他從黃三爺手下救出來呢?他隻消看著黃三爺是如何把自己折磨的筋骨寸斷便就夠了。
黑狗看著葉榮秋寫滿氣憤和震驚的雙眼,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他其實說的也不完全是違心話,他真的覺得葉榮秋就像一隻被嬌寵壞了的小花貓,讓人很想惡劣地逗逗他,看他炸毛的樣子心情都會變得愉快。
葉榮秋由於受了攻擊,“渣滓”、“流氓”、“混蛋”之類反擊的話立刻就到了唇邊,硬是壓了下去,心道諒在他確實救了我幾次的份上我不能跟這種沒文化的家夥計較,真是降低我的格調。然後他就氣哼哼地縮到一邊去了。
黑狗把一根煙抽完,將煙蒂扔到窗外,突然說:“我救你,隻是因為我覺得你像一個人。”
葉榮秋想他必定說不出什麼好話,也許就要說他像路邊的阿貓阿狗。他興致缺缺地問道:“誰啊?”
黑狗又點上一根煙,好半晌才說:“我。”
“啊?”葉榮秋又愣了。今天黑狗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發愣。“你?”
黑狗笑了笑,又點上一根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慢條斯理地說:“我印象裡,小時候我還見過你一麵。論起來,我倒要叫你一聲大侄子。鐘千山,我的生身父親,你還有印象嗎?”